“我……”叶毓桐苦著脸将席济民的事叙述一遍,然后气馁地垂下肩,“我以为应该让海聆弄清楚,什么样的男人才真正适合她,像席济民那么细心体贴,我是永远也比不上的……唉,没想到海聆那么生气。”
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李和欣,不敢相信地脸颊微微抽搐,“叶、叶老师,恕我大胆的问一句,你是白痴吗?居然把心爱的女人就这样送给别的男人……难怪易姐气成那样。”
“我也觉得我是白痴。”他早就后悔得欲哭无泪了,但易海聆连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席大少?”菜一道道的上,李和欣看在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冷盘份上,稍微提醒了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席大少那么优秀,易姐还是离开他?”
“这……”他还真没想过,当时席济民的一番话早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哪有心思去想其它的。
这时他的提拉米苏终于上桌,这就是海聆喜欢吃的甜点吗?脑中浮起她品尝美食时满足的表情,叶毓桐尝试了一口!原来,海聆喜欢吃这么苦的东西……
“易姐不会随便委身一个男人,当初席大少一定也有他的优点,才追得上易姐。”李和欣一边专心和龙虾奋战一边说,没注意到叶毓桐怪异的脸色,“可是易姐从来没承认过她爱席大少,甚至是任何一个男人。”吞下第一口龙虾,李和欣终于正视叶毓桐,“唯一的例外,是你,易姐向我承认过她爱你。”
砰!李和欣朝叶毓桐开了一枪,不偏不倚击中心口,汨汨地流出鲜血。她爱他,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这不只是安抚他,而是真真实实的表白。难怪她会说,她被自己爱他的心给吓到了……
这么分析起来,海聆纵然有过辉煌的情史,但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感情,重到用“爱”这个字来形容。叶毓桐此时更深刻地体认到自己有多该死,他怎么可以这样去伤害一个他深爱而又深爱他的女人?
“叶老师,易姐去找过你吧?”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令李和欣相当不忍,吃水果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骂了我一顿。”叶毓桐凄然的皱起眉,“我很后悔,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我那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和欣一口咖啡卡在喉咙里,差点像易海聆那样喷出来,“你……完了!这次你完蛋了,易姐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
“我、我会去找她,我会等到她愿意见我,只要她原谅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叶毓桐哭丧著脸恳求李和欣:“和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海聆?”
“易姐叫我不能说的……”
“拜托你!”
一个好男人因为没自信而被搞得灰头土脸,李和欣觉得自己再不说的话,似乎有些残忍。然而,和易海聆共事的经验告诉她,最好别在她大怒的时候轻撄其锋,否则到时候叶毓桐还没战死,她李和欣就先捐躯了。“叶老师,我真的不能说……不过,我也许可以偷偷泄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消息。易姐这几天其实出差去了,你若是知道易姐最近在忙什么,就一定猜得出来她去哪里。”
就算是考验他和易海聆的默契吧,如果他还是找不到她,那她也只能挥挥白手帕,含泪替叶毓桐哀悼了。
“她最近在忙什么?”他怎么会晓得?他又没和她一起共事。叶毓桐难过地扶住眼镜……等一下!他真的不晓得吗?和她一起共事?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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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多加思考,叶毓桐凭著直觉反应,彻夜飙车回到台中老家。直至车子已停靠在家门前,他却胆怯了起来,在门口徘徊流连……万一海聆没来怎么办?如果他又自以为是的猜错了呢?
太阳这时才从山的那一头微微露出曙光,乡间鸡啼狗鸣,近情情怯的叶毓桐就这么失魂落魄地杵在当场,步履如铅,丝毫移动不得。直直盯著大门,他怕这么一进去,面对的事实将让他无法承受,在关心他的家人面前失态总是不好的,如果易海聆真的不在里面──
天空由暗红转为橘黄,最后和煦的阳光冲破雾气,大地一片光明。即使叶毓桐因脑中的胡思乱想眼神已经失焦,可是仍能感觉到那片隔离一切的黑色玻璃门被缓缓推开,由里头闪出一个人影。
由于叶毓桐站在正前方,那个人影见到他明显僵在当场──是海聆!他抬起头,聚焦在她表情凝重的脸上,才半个多月不见,她美丽如昔,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轻愁。他就这么定定地注视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一个易海聆,而他,已经认识了她一辈子。
过了五分钟……还是五十分钟?两人相对无语,都像在平抚自己内心澎湃的思绪。终于,易海聆先有了动作,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转头又回到屋内。
如果你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就一定猜得出来她去哪里……李和欣的话,此时忽然浮现叶毓桐脑中。他还是猜对了,即使他惹得她不快,伤了她的心,她还是为他的事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如此情深意重的好女人,他要再不懂得把握,那他就真的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
“阿桐!你返来啊?怎么不紧入来?”叶母在易海聆进屋后现身,疑惑地将愣住的叶毓桐拉进门,“紧来紧来!入来呷饭。”
他被叶母押在易海聆身旁坐下,此时易海聆早已拿著一碗稀饭准备开动。对于他的落坐,她始终面无表情,夹菜、吃菜,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气氛安静得诡异,叶毓桐满面忧容地望著她,连举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阿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海聆都已经来好几天了。唉,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也不体贴……”只要易海聆在场,叶母就会自然地改说国语,这或许也表示了她对易海聆重视的程度。餐桌上异常的沉默,摆明了小俩口就是在冷战,叶母心里雪亮地推了儿子一把,“我们这里的腌菜心很好吃的,你还不快点招呼海聆吃一点?”
叶毓桐明白母亲在帮他制造机会,连忙夹起一块菜心,想要递给易海聆。
“我不喜欢吃腌制品。”易海聆一句冷冷的话,将他慢半拍的殷勤挡在门外。
儿子第一击失败,叶母干笑著打圆场:“原来海聆不喜欢吃啊,怎么不旱说呢,那我就煮别的菜了。”
“不过,菜心除外。”等到叶毓桐的筷子落寞地收回去了,易海聆才自个儿夹起一块菜心,安慰性地在叶母眼前吃下去,还不忘称赞一句好吃。
叶母开怀地笑了笑,欣慰之余暗自瞄了儿子一眼。她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儿子?连讨好女孩子都不会!
叶毓桐的疲惫和内疚,使他看起来更为憔悴;叶母也不忍心再苛责下去。但是,叶父天还没亮就到市场去了,一屋子就三个人在极度安静及吊诡的状况下用餐,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吃吊宴哩。
像是要为一屋子紧绷的张力解套,周美如忽然推开玻璃门进来,“叶大哥回来了吗?我在门口看到他的车……啊!真的回来了!”这一阵子刚好遇到连休假日,想不到一回老家就碰到这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