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音乐免了吧。”相信全国同胞都不会觉得叶启田的音乐很搭烛光晚餐。易海聆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能对他的浪漫因子抱太大期望。算了,菜好吃就好,她直觉伸出左右手想拿桌上的刀叉,却无预警地摸到一双筷子……是中餐?
没人规定烛光晚餐一定是西餐的,易海聆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才仔细一看桌上的菜肴,三杯鸡、东坡肉、炒空心菜、麻婆豆鹰、京酱肉丝、麻油鸡汤……全都是家常中的家常,而且份量惊人。“毓桐,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而且你不觉得三杯鸡、麻油鸡……”不太适合烛光晚餐吗?
“这些菜的材料都是我直接向农家订的,保证新鲜。”叶毓桐邀功似地说道,“而且我想你一定吃得完的。”
“你对我那么有信心?”他以为在喂猪吗?易海聆不由得这么想。
“我看过啊。”叶毓桐想起那天在西餐厅初见她和李和欣,两个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大概是年初的时候吧,我曾经看过你与和欣在你们公司对面的西餐厅用餐,你吃了不少嘛……”
什么时候的事?易海聆拚命地回想。年初?和李和欣?该不会是和“邦联”贸易的陈特助接洽的那一次吧?那一次的吃相……确实满糟的。幸亏现场只有两烛光的亮度,否则她脸颊的泛红一定会被叶毓桐看出来。
“不管了,我们先吃吧。”她挫败地抬头看他一眼,可是这一眼,又觉得某些东西似乎怪怪的……
天啊,这是在玩“大家来找碴”吗?易海聆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僵硬地指著桌上的蜡烛。“毓桐,这种红蜡烛,不是在拜神的时候用的吗?”
“是、是啊……”这就是他遇到的不可抗力,叶毓桐满脸无奈,“我买不到和欣说的那种美丽的蜡烛和烛台,所以只好跟隔壁邻居借来充数,我想这么弱的光什么都看不到,效果应该差不多……”
“够了!”易海聆眉头一拧,手往桌面重重一拍,吓得叶毓桐登时住口,“什么烛光晚餐!摆了一桌子的家常菜还插两支祭神的蜡烛,你以为你在‘拜天公’吗?下午的黑钻石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哪有人情人节送水果的?”
“这都是和欣教我的,我只是照著她的话做……我以为这样你会很高兴。”叶毓桐像只落水的小狗,无辜地望著她。他长这么大年纪从没送过情人节礼物,也没吃过烛光晚餐,怎么会知道要怎么送、怎么吃?“原来……原来你不喜欢我送的东西。”想到她一箩筐的男友,再对比自己的不济,他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你……”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荒腔走板到了极点,易海聆还想生气,薄面含嗔地直瞪著他。可是,看他无辜的表情看久了,她脸上的怒气一丝一毫地崩溃,最后终于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噗……哈哈哈!你到底在搞什么,可以搞得这么荒唐,真是被你打败了。算了算了!我看烛光也免了,我们打开电灯,正正常常的吃一顿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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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姐,我对不起你!”隔天上班,李和欣立刻负荆请罪,“你不要怪叶老师,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又没讲清楚,才会弄成那样。”昨晚她特地打电话听叶毓桐回报战况,没想到结果惨不忍睹,她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我没怪他。”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讨好她,或许方法用错了,但易海聆知道对他这种不懂风花雪月的人而言,昨天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真的?那你怪不怪我?”李和欣怯怯地问,怕最后这笔帐全算在她头上。
“我也不怪你。”若没有李和欣的馊主意,叶毓桐恐怕连昨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唉,经过昨天一天,我想叶老师已经被你三振出局了吧?”李和欣唉声叹气地帮叶毓桐哀悼著。
“你这么认为吗?”易海聆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可是我反而愈来愈觉得,毓桐其实还不错,可以纳入考虑呢。”
事实上,易海聆对他四处张罗蔬菜水果,还亲自下厨作菜的用心相当动容,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过这些。如果他和一般男人一样送她随手可买的珠宝钻石,然后晚上撒大钱请她到法国餐厅吃一顿正宗的烛光晚餐,那他就不叫叶毓桐,她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喜欢著她。
“啥?我没听错吧?”李和欣挖挖耳朵,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你觉得叶老师不错?他不会在昨晚的饭菜里下了药吧?”她一点也不想改名叫“欣和李”,那听起来好像蜜饯的名字。
“他有这个智慧吗?”他若真要走这种邪门歪道,按易海聆对他的信任,恐怕已被他暗中欺负了不下百次。
“我看是没有。”她怎么没想到下药这招?李和欣暗自懊悔,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叶毓桐那种“条直”的人一定不会接纳这种建言,她还是别枉作小人。
“我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和他约个会什么的,多培养一下感情呢!”易海聆失笑看著李和欣张大嘴呆若木鸡的样子,“这一回,你最好别再出什么馊主意。”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莫以易海聆为甚。李和欣此时非常庆幸自己不是个男人,也没有迷恋上易海聆,否则没有叶毓桐那种过人的生命力,总有一天会被易海聆给整死。
第六章
一语成谶。
才说过觉得叶毓桐不错,可以纳入考虑,易海聆居然就不能克制地开始在意起他。有时候想到两人相处的情景,她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有时候想到他的不解风情,又会自个儿生闷气。
她从没料想到自己对那个烂好人也会产生一种叫“思念”的情绪。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心,连她自己都为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而迷惑了。她交男朋友的经验不算少,也不乏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恋爱,可是这种含著微微甜蜜的思念,她惶然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握,甚至还有扩散的趋势。
或许便如李和欣的希望,她是有一点喜欢叶毓桐的吧?又或许,比一点喜欢还多一点、再多一点……
她给了自己半个月的期限,不见他的面,不和他联络,如果半个月之后这恼人的思念淡去了,就代表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她庸人自扰。
然而,愈不想在意的事,就愈在意,半个月之后,她发现思念不但没有减轻,反而郁积在心里逼得她快发疯了。更令人气恼的是,叶毓桐竟然也一通电话都没和她联络,就好像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一样。
不行!她一定得见他一面,厘清自己难解的情绪。为了这个冲动,她再一次杀到农改场找人;没想到这回他不是到深山里出差,而是请假回家乡了。不屈不挠一向是她易海聆的个性,几乎没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她车子方向盘一转,开了整整四小时的车来到了台中县叶毓桐的家乡。
这里的空气就像他说的那般新鲜,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山坡和稻田,他的老家位在又宽又直的马路边,不是她想像中的三合院,而是一栋两层的楼房,相类似的房子一整排连接到路的另一头,似乎还经过几次翻修,并没有老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