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才是我不江之中的家,你是第一个来参观、过夜的人。”他淡淡介绍这艘船屋。
她将视线放回他身上,美颜浮出问号。
「我的住所总得呼应我的姓名,才显得贴切?」他挑唇一笑,然後问:「心情平复了吗?」
她没回答,垂著美颜,徐缓走向窗边,长指轻轻划去玻璃上的薄雾。「要去哪里?」她问。嗓音带著冷淡的轻叹,像是此刻被雨水涤去尘嚣的巴黎般,恬静、虚幻。
「带你到圣路易岛吃早餐。」他要带她去见一位重要的人。他的伴侣可以不见他的双亲,但一定得认识那位在他人生过程中担当要角的人物!
「我们没搭上昨晚的飞机,百川会算这笔帐……」
「怕他不成!」江之中冲口而出,打断她幽沈的嗓音。「不须管他的话!他从来拿我没辙!」语毕,他陡然加速驶过一座桥下。
桥墩飞快掠过窗边,她闭了一下美眸,不再说话,静静看著雨景。船过了新桥,行经西堤岛,到达目的地。
他们上了岸,像是每一对街头情侣般手牵手在雨中漫步。
早餐只是随意解决,之後他在花市买了几朵醉芙蓉,便带她到了一处优雅、岑寂的住宅区。他熟悉、自然地进入一幢私人别墅的庭院,迳自打开玄关的门,领著她直直走过半个建筑物,找到一名在花房喝咖啡的男子。
「老不锁门,当心恶人闯入!」江之中将花束放到男子眼前的桌面。「你最喜欢的花种,送你!」拉著于采忧坐下,他大刺刺地倒了两杯咖啡给彼此。
男子始终垂闭双眸,状似沈思,略有纯纹的唇角动了动,浑厚高雅的嗓音跟著哼出。买要当、心你就够了,别人不会在这儿乱闯。」准确无误地拿起花束,放到鼻尖轻嗅一下,他修长好看的指头小心温柔地摩掌过每朵花。
「*别人*当然不会乱闯!」江之中咧嘴一笑。会乱闯私宅,不是自己人就是贼,他——当然是自已人。
「十几年来,你从没*尊师重道*过,嗯?」男子感叹。
江之中看著于采忧,笑道:「他是我亦父亦友的*恩师*——柯面先生。我还在摄影学校时,他的地位就像天的深渊。他收山得早,你这辈可能不熟,我这一辈的都称他是摄影界的*太上皇*!」
「带了客人?!」江之中嗓音停止,柯茵缓缓掀眸,见著与江之中并肩坐 诔さ实挠诓捎恰?
接触到柯函深邃的双眸,」股尖锐且带暖热的怪异感觉猛地刮刺她全身肉:有一种痛开始在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活络著,一种打从娘胎带来的切肤之痛!
她看著柯菌,美眸无法眨瞬。
柯面也出了神。
「怎麽,我这麽*尊师重道*、隆重地介绍你,还满意吧?」江之中直视对座的柯函,以咖啡代酒敬他。
柯函回神,微微颔首,笑了笑。「嗯好小子。是个美女呀!」他对江之中说。“真具有你的!」
江之中扬扬眉头。「是*我的*没错!你可别打主意!您老能当她父亲……」
「对不起……我不舒服,洗手间可否借用?」于采忧平静地看著柯函,双手却紧紧捏握江之中的手掌。
只想告诉他,但是还没弄清楚,她什麽也说不出来。「我想独自静」静,可以吗?」她问著他。他僵凝许久,有了回应日日
连续点著头,他说:「好吧,静」静,人都需要静一静……是需要静一静。」昨晚,他们就是没有静」静……哦,不,不只昨晚,实际想来,从他们相遇的那刻起,他们压根儿不曾静下来过,所以,才会教极端的情绪拱上发狂顶点,什麽激情都能当成爱情……
江之中静静走出她的房问,无声无息地掩上门。他从没这麽文雅过,文雅到她没发现他的离去……
* * *
在行李箱底层找出母亲遗留给自己的那台相机,于采忧彷佛又听见母亲的轻柔低语——
“这是爸爸的相机哦,采忧的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哪!」
今天,已是她见过柯函的第七天,她抱著相机,心里很乱。相机角落部位确确实实刻著K与H两个字母,她从没记错,这是爸爸的相机!那么K、H是什么……
[K、H,柯菡——」于采忧躺在床上,沈沈呢喃。
她必须去见柯茵,而不是在这儿乱下去,让脑子充满问号。她知道答案就在那儿,不必在这儿愈陷愈深。
她下了床。一股气冲上、心头,她有了动力,独自前去圣路易岛。
天气很好,乘船游河的旅客全在甲板上享受阳光,她也在其中,但她却没有悠闲的心情。船驶近了西堤岛,听说巴黎的历史源头就在这儿!源头就在这儿……
亮闪闪的水纹波光徐徐静止,游客们开始登陆,她上了岸,双脚奔跑起来。到达柯茵的住所时,这个男人像是早在等著她般,就站在门口。
“我知道我们还会见面。」柯函倚在白色栅栏,温和地笑著。[之中让别人的漂亮女儿落单,真的不应该!」望著采忧,他又道:“你的父母要知道你和之中那样爱漂泊的男人在一起,会放、心不下的。」他打开棚门,站到庭院里。“请 _馈腋媒心恪?
「于采忧。」她报出名字打断他。然後,一步一步很是压抑地走近他,交出带在身上的相机。
柯面接下她手中突如其来的相机,定睛一看,神色倏地翻白。「你……」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母亲说,这是我父亲的相机!」她冷著嗓音强调。美眸圆瞠,彷佛正忍著泪般不敢轻眨。
柯面看著她,情绪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不停地抚著相机上那两个他亲自刻下的字母,思绪飘忽著——
“小芙,这是我的第一台相机,送给我最爱的你。」
一次别离前的温存後,他坐在床头,心爱的于芙枕在他大腿,美颜带著唯美的淡笑,边听他的爱语、边看他在相机上刻车了回回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片段的记忆一闪而逝,柯菌回过神,探手想碰于采忧。「你是我和小芙……」话还来不及完整出口——
「我从不需要父亲!」于采忧大叫。「我在母亲子宫的那一刻起就跟父亲脱离了关系!」父亲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名词!这个男人从来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在她生命开始的一刻,他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一个父亲做了什麽,不过是生物性的付出,而痛苦、孤零的人——
永远是母亲与孩子!
“采忧……”她的名字自然他脱口而出,像是他早就记住了这个字般。“不要讲这麽残忍的话,给爸爸一个机会弥补你和妈妈!」怕被她抢话,他讲得快速,却也流露出浓浓的情感与父爱,但于采忧却不领情——
「太迟了,你永远弥补不了什麽!」她话一出口,泪竟然莫名流下。
柯菡一震,明白了某些讯息。「小芙她……」
「死了!」于采忧叫道。
柯函再也拿不住手上的相机,任它坠落在地上。
「你从来没想过她、没找过她,现在她死了,谈弥补都是矫情!」于采忧看著他悲怆的神情,感受极不舒服。她不明白他凭什麽有这种表情?痛苦的是母亲和她才对!
她转身不再看他,鞋底踩过石地上相机的破碎零件,打算离开。
「采忧!」柯函拉住她,急言。「别走,你得听爸爸解释,当年……」
「放手!」于采忧很是反感地甩开他的手,身子一步步後退,缓缓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眸光忿忿地定在他脸上。「我不想听你呼喊受冤!」她骂道。「受冤的是我!是我被鄙视、被唤作*私生女*!」
柯函脸部一阵凝结。于采忧一个转身,绝然地奔向街道。她飞快地跑,不想听清柯面叫她别走的悲切嗓音。风呼呼掠过耳旁,她没再听到他的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