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丢下五百万的赌债给她和奶奶,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差点被地下钱庄的人抓到火坑去卖掉好抵债,要不是奶奶咬紧牙,说什么都不让人把她带走,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之后的日子,她们的生活只能用拮据两个字来形容,唯一的老宅子抵押出去加上每天不停地赚钱,却只能支付出那五百万的利息。直到现在她们依然背负着五百万的债务,这几年来,光是利息就快要把她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和奶奶都不认命,深信总有一天会把那些赌债还掉。而奶奶还坚持要她继续升学,直到奶奶没了工作,还叨念着叫她要继续读书不要只顾着赚钱。
奶奶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无法想象,若是没了奶奶,她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在同龄的女孩享受着快乐的青春时,她不停地打工。
当同龄的女孩享受爱情的滋润时,她还是不停地打工赚钱。
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三种东西是她追求的,那就是奶奶的健康,她的学业,以及金钱。
可是她也知道,奶奶年事已高,健康不是她说要巩固就可以巩固得了的。
“怎么了?”容李桂反握住她的手,慈祥地问:“突然跑回来,功课怎么办?”
“我叫佳佳帮我请假了。”
“没事怎么请假了,快回去。”
“奶奶,您不要起来,身体重要。”
“我没事。”
“奶奶,我求您好好地养病,否则我无法安心读书工作的。”容襄芸努力阻止想要起床的奶奶,连护士也上前来帮忙。
“住院又得要花钱,我不要再给你负担……”
“钱可以再赚,可是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如果奶奶有个不测,叫我怎么办?”她哭着央求:“奶奶,我求您好好地养病,我求您……”
看着最疼爱的孙女哭红了眼眶,容李桂也不忍让她难过,“别哭了,傻丫头,奶奶听你的就是了!”
“小姐,病人需要休息,明早再过来看她吧。”护士催着容襄芸离开。
可她还是舍不得,想陪在奶奶身边,“奶奶……”
“你快回去休息吧,眼眶都快变成黑轮了!”容李桂轻拍她的手。
“好吧,那我明早再进来看您哦!”
离开加护病房,容襄芸又回到原先等待的墙角,没看见奶奶健康出院,她依然很难安心得了。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和昨晚一样,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车行劳顿,于庆隆和王佳佳抵达了医院,入眼就看见坐在地上打盹的容襄芸。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王佳佳心疼地说着:“小芸十七岁的时候,她的父母欠地下钱庄五百万的赌债,小芸差点因此被那些要债的人抓去卖到火坑,是小芸的奶奶极力留下小芸,你才看得见今天的她。”
强烈的震撼来自她的叙述,于庆隆发现自己竟然听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却又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容襄芸的故事:“请继续说!”
经他的要求,王佳佳又继续说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五百万对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的压力有多大。可是老奶奶还是坚持要小芸升学,小芸则是在同年的女孩尽情享受青春的时候努力地赚学费。”
“可是……”她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可是,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再加上地下钱庄的利息高得吓人,所以不管她们多努力,永远都只能缴利息,那五百万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这就是小芸为什么节俭又爱钱的原因。”
这活生生的故事像根针,直直地扎入于庆隆的心坎,痛得他冲动地想要冲上前把那小小蜷曲的身子拥进怀里。
他真的无法想象,那小小的肩膀,何以能够支撑得了那么重大的担子?
“于先生,你还执意要告小芸吗?”
“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拿出支票,填下了一笔数字,“你是她的经纪人,对吧?”
“那只是小芸闹着玩……”
“不管是不是闹着玩,你得替她决定收下这笔钱,然后日后用工作来抵扣,不收任何利息。”他知道,以容襄芸的个性,不可能会平白收他五百万,可是他却非得叫她收下不可,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工作。“我想,这很合情合理,我不是白拿出这一笔钱,她自然就没理由拒绝,你说是吧?”
“于先生。”能够为容襄芸设想得如此周到,任谁都无法拒绝的,“谢谢你,这笔钱我就先帮小芸收下,我也代替小芸和奶奶谢谢你。”
“别讲了,把她叫醒,带她找个地方休息吧。”
“那你……”
“我得赶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她交给你,我放心。”
怎么听起来好像小芸是他的亲人?
王佳佳忍不住抬头,于庆隆却已经转身离去。
“难道他对小芸……”她望着那远离的背影,再度把视线转向地面,“也许,小芸得到幸福的日子不远了!”
可怜的公主水远都需要一个英俊潇洒的王子来救赎,而于庆隆肯定就是那个可以把小芸带离贫困的王子。
王佳佳忍不住这样幻想了起来。
第七章
容襄芸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生气还是该感谢,当得知王佳佳擅自做主收下于庆隆的支票时,她愣了好一段时间。
五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于庆隆竟大大方方地交给了佳佳,没有写下借据,也不收分文利息。冲着这一点,她是该感谢的。
可是欠下人情,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我知道你有一身傲骨,可是你想想,奶奶现在年纪大了,还禁得起那些凶神恶煞来家里吵几回呢?”
佳佳所言甚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欠的是于庆隆的人情?
每次在她以为他是好人时,他又开始使坏,当她认定他坏得让人恨之入骨的时候,他却又伸手拉了她一把。
忽然间,对他的感觉已经复杂到分不清楚是喜欢还是讨厌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人家的好意。”王佳佳笑着说。
“为什么你那样说?”
“很抱歉,他本来说要告你,所以我情急之下就把他带来这里……”
“他来这里?”这个突兀的消息让容襄芸震惊。
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难道就为了雪中送炭?
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人呢?”她四下张望。
“回去了。”
“给你一张支票,又回去了?”
“是看见你窝在墙角睡觉,以及听我说了一堆你和奶奶的故事之后,他才给我支票的。”王佳佳吐吐舌,歉然地说,“我怕他真的告你,只好把你的辛酸史告诉他,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佳佳对她的好,已经远胜过亲手足,她怎能再怪罪于她,可是她实在不想要人家同情,尤其是不想要于庆隆的同情。
若是他同情她,那么他们的立场就无法平等,她恐怕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真会滥用同情心。”容襄芸无奈又无助。
“别这样说他,我觉得于先生其实人不坏,只是有时候态度比较不礼貌,对你倒是真的好。”
显然佳佳已经阵前倒戈,于庆隆的人缘倒是出奇的好。
“你现在都帮他说好话,我能说什么呢?”她无奈地叹口气:“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他的。”
“他说不用利息,但要你长期帮他工作当作抵扣。”
“那和把自己卖了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