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乔还没走近,人樵似乎就接收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应,猛然抬头,正好对上心乔的视线。
“我下来拿水喝……你忙你的。”心乔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冰箱。
“你睡不着,是不是?”
“不,我很快就要去睡了,我很累,等一下躺到床上,一定马上就睡着——”她极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自然,可是眼神和话语却显得矛盾慌张。
“是吗?你睡得着吗?我已经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了。”
人樵的视线片刻都没有离开她,他放下手边的事物,慢慢走近她身边。
心乔倒了一杯冰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接近让她的心跳加剧,杯里的水电动得厉害,差一点就要泼出杯缘,她赶紧喝了一大口,强自镇定的放下玻璃杯。
“我明天赶早班车,要很早起来,所以……我……我要去睡了。”她避开他的眼神,转身想要离开。
人樵在她逃开前抓住她的手。
“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开了。”他坚定地说。
“我没有要逃开!”
“小乔,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再假装我们之间没有感觉,不要以为简单的一句我不认识你,就可以全盘否定我们的过去!”
“你放开我——”
接着他突然吻住了她,心乔张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的吻像狂风、像烈阳,从他的体内放射出来。她的唇像一朵含苞的花蕾,在他热情的灌溉中盛开。一时的惊慌慢慢消退,继而激起的颤栗像排山倒海般涌出,几乎要淹没了她——
他压抑已久的渴望和思念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她没有反抗的机会,他传给她的热力,仿佛累积了分离后的所有思念。
他又狠又快地将唇移开,手指灵敏细柔地滑过她的肩膀,移到她的后腰,一个劲道地将她托近身前。他是柔道高手,心乔落人他手中,就像待宰的羔羊,毫无抵抗的能力。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毫无歉意,神情坦然。
她勉强挤出理智。“不,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不可以……”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不禁扬起笑意。“你的防身术似乎不灵了,记得小时候你很凶,还时常用你爸爸教你的防身术来欺负我。现在我们终于扯平了!”
她整个身体几乎全贴着他,她无法动弹的停止挣扎,怀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
“你知道吗?我离开屏东以后,就坚持要学跆拳道和柔道,不管我们搬到哪里,我都不放弃。我爸爸害怕来讨债的人会对我和妈妈不利,所以我努力的学习,希望能够保护自己和家人。每当想念你的时候,我就会死命的练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释放我对你的思念。”
心乔幽幽地说:“人樵,我们都不一样了。”
“不!不要欺骗自己的心,我们变的只是外表。”赵人樵爱怜的俯视着她,伸手抚弄她耳鬓边几绺细柔的发丝。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尝试了——”心乔转开头,想要躲开他的手。可是她就像落入网中的鱼,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
“你不用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从来就不会放弃追求我想要的。”他还是不愿放开她的手。
“你想要什么?”她无力的问,他太高大、太强势了,令她渐渐放弃挣脱的念头。
“我要你。”
“人樵,我真的希望能够早一点在幼盈还没有认识你以前和你重逢。幼盈是我的好朋友,她真的非常爱你,我不能横刀夺爱,我做不到——”心乔试图让人樵了解她的处境。
“什么横刀夺爱?我根本就没有和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固执、这么不可理喻?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拒绝我!你知道吗?你这种愚蠢的行为,有可能牺牲两个人幸福的未来。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人樵,我们根本就没交往过。”
“从小时候我们就开始交往了。”他纠正她。
“那才不是!你不要这么霸道、这么不讲理!”
“我霸道不讲理?我看你才霸道不讲理!”
“……”她生气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人樵看着心乔沉默不语,随即又开口。“如果幼盈是你顾忌的原因,那么我马上就搬走。明年初我就要出外了,到时候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这次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你——”
心乔趁着他没有防备时甩脱了他的手,慌忙的说:“不!你是不是疯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如果我们相信未来,那么何不现在就开始计划,我绝对相信自己的决定。”他的眼神坚定,似乎认定心乔就是他未来的一部分。
“人樵,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和你出外。”
“如果太快了,我可以延期。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人樵,明天我就要回屏东了,这两天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给我时间,在我还没有作好决定以前,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好不好?”
他怔怔地看着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心乔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坦荡热切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
他这么的坚持、这么的固执,个性和有劲真是迥然不同,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一个强势,一个软弱;他执着、绝不改变的决心,带给她悸动的波潮,动摇了她最初的坚持。
此时此刻她原是欢喜的,可是她却皱起了眉头,想到幼盈,她内心格外沉重……
人樵用胳膊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密密实实的围在他的臂弯里。
“好,我等你。”人樵坚定的说,心里早已经做了决定。
他们恣意的看着对方,第一次没有顾忌、没有隐藏,沉醉在对方的眼波中,浑然忘我。
完全没发现楼梯问阴暗的角落里,一颗颤抖的心片片碎落满地。
是幼盈——她—手紧紧捂住自己哭泣的嘴,一手抚着痛楚的胸口,紧咬的卜唇汁;知何时开始尝到了血腥滋味。
第五章
南下的自强号准时到达屏东,心乔走出火车站,远远就看到妹妹心兰骑着一辆小摩托车,等在商店的骑楼下。
心乔和妹妹心兰长得完全不像,个性也是迥异,心乔是典则的美人胚子,身材高挑、人见人爱,虽然是长女,可是个性反而比较温和不积极,做事情总是犹豫再三、反复不定:而心兰比较像母亲,单眼皮,圆脸,有稍嫌丰润的身材和娇小的体型,个性活泼外向,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领导人物,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心兰!”心乔高呼着妹妹,快步跑上前去。
午后的微风吹来面包店里的香味,心乔深吸一口这熟悉的味道,看着渐渐成为成熟女人的妹妹,心里不禁感叹时光流逝。六年前离家的时候,妹妹心兰还是个青涩的高中生。六年后,心兰已经大学毕业,刚刚考上公家机关,即将成为工作稳定的公务员。这不就是父亲所期待的女儿?不像她,非要留在繁华的都市,每天战战兢兢的上班,几乎被生活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来。
“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已经两个月没回来了,妈妈在家天天念你,爸爸嘴里虽然不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们都想死你了。前天妈妈的好朋友来我们家还问起你在台北的生活,妈妈说,她真后悔让你到台北读书,一读就不回来了。爸爸最近的身体不太好,血压忽高忽低的,又不节制喝酒,吃东西也是荤腥不忌,什么都往嘴里倒——”心兰夸张的向姐姐细诉两个月来家中发生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