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纪香缇已奔向山口尝君的身边。
“山口尝君,这笔账我记下。她——纪香缇,我要定了!”流川风子这时终于直呼纪香缇的闺名,也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旋即消失在落英亭外……
“谢谢你。”纪香缇揉着被烙上指痕的手腕。
“这就是私自行动的后果。”清凉的声调,有时更让人难以忍受。
她却忍了下来。反正,再过两天,她就要回纽约的“家”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就算山口尝君想再伤害她,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但,只有她明白,有些烙痕一旦印上,怎么抹也扶不去的。
沉默像把诫尺鞭挞着山口尝君失控的舌头,“对不起”三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惟一能做的就是降低声量,“这也是我要你早点回纽约的原因之一。”关心已不在话下。
“你又怎知道,他不会追来纽约?”浊哑的回应,终于划开彼此间的凝沉氛围。
“他没有机会的。”斩钉截铁的结语令人惊骇。
“你要做什么?”
“你安心地回纽约吧。”他不直接回答她的询问,心中执着的意念任谁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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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百合一早起床就悉心地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改装,穿越贴身长裤,足蹬皮制短靴,上身则搭配了件一字领的羊毛衫,外买黑白相间的大领剪裁的混棉背心,帅气而不失典雅。
整装完毕后,便朝纪香缇的和室走去,才一变进那植满花海的庭院,就瞧见山口尝君神色匆忙地走出房门。她惊悸地往旁边一躲,直到他消失至尽头,才缓缓地走出来继续往目标前行。
“叩!叩!”渡边百合轻轻地敲着纪香缇的房门。
“哪一位?”屋里的人沙哑地问着。
“我是渡边百合。”她语气力持轻柔。
纪香缇隐隐闻出半点的不寻常,却还是披了件晨楼将和室门拉开来,一迎上渡边百合那有别于那日典雅的装扮,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渥边百合早预测纪香缇可能会有的反应,于是一派轻松的笑道,“那天的服装是穿给我老爸、还有山口伯伯看的,其实,我最爱的还是牛仔裤或是裤装,那样比较方便。”两肩一耸,炯亮的双瞳、唇畔都含着笑,表情天真而专注,完全打破外人可能会有的顾忌。
纪香缇也被她那抹真挚的笑给打动了,自动撤去先前才跃上心头的防备,她欣然邀渡边百合入内。
“找我有事?”
“就看你是否加入,才箅有事。”渡边百合早巳摆脱那日本瓷娃娃的形象,十分有技巧地说着引人上勾的话。
“你希望我加入什么?”纪香缇本能地提防问道。
“我听山口大哥说,你明天就要回纽约了,所以,我想略尽‘地主’之谊,带你一探日本的幽境。”她说得单纯而真诚。
纪香缇一想到她必须回到那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家”,眉心不自觉地微蹙。
此刻纽约对她而言,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名词;反倒是山口家族这片花海与这间带着阳刚的和室亲切多了,今她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她……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更舍不得他啊!
精明的渡边百合一对上纪香缇恋栈的眼神,浑身神经立刻绷紧,嫉妒的情绪也如发酵的饮料气泡,宜往喉间飞窜。
但,多年的日式教育让她练就一身情绪不外露的本领,反倒牵动那完美的唇角安慰道:“纽约与东京只要一张机票就可抵达,我随时欢迎你来寒舍玩。这是我家的地址,还有电话。”从容不迫地由口袋中,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名片交给她,仿佛不懂对方的离愁是为山口尝君而发的。
“哦,谢谢。”
“走吧,换件衣裳,我们一起到外面走走,我保证,如果你不去瞧瞧,可会终生后悔的。”渡边百合眨了眨那双俏皮灵慧的眼。
“我……”沉重的心情压得纪香缇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是担心衣服,我借你另一套姐妹装,黑色的,好行动。”所有的顾虑她全设想好了,如此滴水不漏,就是想让对方照着她的剧本走。
“谢谢你。”这么一来,纪香缇反倒没理由拒绝了。
“这才对嘛,走吧。”渡边百合满意极了,主动勾着纪香缇的手臂,颇有姐妹情深的态势。
纪香缇对于这种亲昵的示好动作突然感到排斥,却不忍泼她冷水,只能任渡边百合勾着自己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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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大敌当前的缘故,山口贺夫这些天对于周遭的人事物特别留心。
就在他擦拭几天后必须用到的武器时,却从微微拉开的和室门缝,瞄见两抹黑色纤细的身影,从他眼前晃过。
一股杀手的直觉,连忙放下手边的事,条如捷豹尾随追踪……
那两抹纤纤身姿,不是别人,正是纪香缇与渡边百合!
她俩根本就是永远不可能对盘的平行线,为什么会凑在一起?而且连他这个半主人,也未被告知她们的去向?,
以他对渡边百合的了解,深知她对山口尝君的恋慕之情,已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在得知大哥心中只容得下纪大美人一人而已,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这一切太违常理!除非……
除非一方改变作风,企图让对方不设防!
糟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不敢想象,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行径!
他得跟着她们,以防万一,因为他知道,纪香缇是大哥目前惟一牵系的人。
第八章
“请留步。”纪霍然客套地向山口尝君道别。心中却不住地嘀咕这个人明明是有情于香缇,却故作潇洒,真想痛扁他一顿。
山口尝君读得出纪霍然多变的神情,含着诸多的手足之情与捍卫之心,但最后仍化成无言的抗议,表达他的不满。
他欣赏地瞧着这么一个“对手”兼朋友。“就依你言,我不送了,我已今人将车备好。”
“谢谢。”纪霍然仅是点头,转身就走。
已换上一身珍珠奶白套装的纪香缇,清澄如水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山口尝君,似乎在告诉他必须为送走她的决定付出“代价”。
山口尝君才一迎上她如秋水的波泽,立时感到浑身被狠狠地焚烧,昨日种种的温存、拥吻、斗气……忽尔化作蚕丝,搅得他一阵焦躁。
他知道,她这一走,也将带走他所有的平静。
“保重。”这是他惟一能对她说的话。
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悬而未决,他不能留下她。
“你也一样。”纪香缇终于看见他眼中闪过一秒钟的不舍,突然所有的怨怼与责难,在刹那间消弥于无形。
那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男人爱过她,真的爱过她。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即使只有一秒钟的伫足与不舍,也足以告慰她初恋的终结。
是感动也是感激,纪香缇第一次愿做个“日本传统女人”,谦恭地弯下腰,向她心爱的男人告别,“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莎哟那拉。”
第一次,第一次他感到想哭。为自己必须放弃这么一个灵黠女子而哭泣。山口尝君确切地知道,他的情爱早已给了她。
早在八年前的海里,月老便已用红线将二人系在一起;纽约再次相逢,加深了二人的情系;而这次的短暂相处,更是注定了彼此的相属……情慷既已深植,要连根拔除,只怕拼了性命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