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翠环开口抗议,憋了一肚子好奇不解,可是会要人命的。
“耶,你不是有眼睛看嘛,那我作啥说呀?”兰馨笑睨着她。
“小姐……”翠环扁了小嘴。
“好了,我累了,改天再说吧。”兰馨还是不愿透露,爱情佳酿,唯有饮过的人,才知香不香醇、醉不醉人,况且这会儿,她只想独自回味。
“是,小姐。”无奈应答,翠环只得转身离去了。
莲步轻移,倚窗独坐,一想起情郎,兰馨忍不住绽了个甜笑。
突地,一声声由远而近的喊叫,既划破了一室美好,也增添了抹惊悚。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骇异之间,兰馨挪步到门口,没多久,便见翠环跌跌撞撞来到面前。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兰馨状似平静,心跳却略微错乱。
“小姐……”捂着胸口,翠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嬷嬷……她带了个人……往这边来了……”
“李嬷嬷带了人来?”会是穆齐纳尔吗?尽管心跳咚咚撞着胸口,兰馨依旧强自镇定,没好气地说:“她怎么没通报一声就擅作主张?”
“小姐……那个人不是一般寻芳客……”吞了口口水润润喉之后,翠环才得以说出重点。“他是上回到这儿查问你的那个男人呀!”
杏眼微瞠,她随即释然。
“他一定是闻讯而来的!”急得直跺脚,翠环抬眸望着兰馨苦笑。“小姐,这回你可是百密一疏了!”
淡然抿唇,兰馨浅笑不语。
“小姐,你快走吧!”有了上回的经验,翠环转头后望、观察情势之际,忙催促了声。“他们就快到了,再迟就来不及……”回正视线,她却不禁傻眼。
小姐竟端坐回椅上,悠哉地喝着茶!
“小姐!”她连忙奔至兰馨眼前。“你还有时间喝茶,他——”
“翠环,用不着紧张。”勾唇浅笑,兰馨从容地打断她的话。“我早算到他会来,正等着他呢!”
“等他?”翠环怔愣问道。“小姐,那个人不是会对你不利吗?你作啥等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会对我不利呀?”兰馨笑着反问道。“上回我会逃,是因为我不想见他,可这件事早晚都得解决。”饮了一口香茗,她又道:“既然如此,大家不如当面说个明白。”
话一落,屋外顿传李嬷嬷的声声焦急。
“大爷、大爷,你不能硬闯呀!你得让老身先进去通报一声呀!”
言犹在耳,兰馨从容起身,眼中立时映出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
“哟!”一声娇喊,她正眼对上男子,自若地媚笑迎客。“这是打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呀?”啧啧数声,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这男子一袭雪白华贵衣衫,容貌的确俊逸得教人一眼难忘,只可惜那端挺的五官,既像刀刻也像刀一般硬冷,流荡着沉迫压人的气息,教人亲近不得……
男子乍见到兰馨,表情虽无特别变化,眼神却益发凝肃。这女子近看之下艳冠芳华,一颦一笑媚而不荡,举手投足雅而不俗,难怪……
“对不起……浣风,真是对不起呀……”李嬷嬷一点诚意也没的道歉声响在屋内,打破了四目交流的审查,也别转了两人的视线。
“浣风呀,别怪嬷嬷。”李嬷嬷忙不迭地朝兰馨打躬作揖。“嬷嬷也是逼不得已的,都怪这位大爷——”早想好的理由还没出口,却教兰馨打断了。
“怪这位大爷出手过于大方,让您老舍不得将到手的银子往外推是吧?”兰馨笑睨着李嬷嬷揶揄。
李嬷嬷的老脸上掠过一阵尴尬。“哟,浣风,你怎么这么说?”很快反应过来,她努嘴撇眼地说:“真要老实说,也只能说这位大爷软硬兼施,逼得老身不得不就范才对呀!”
“是,您老说得是。”不想再做无意义的周旋,兰馨笑意满盛,不多争辩。
“那么……”李嬷嬷睨了一眼白衣男子,无声地询问兰馨要如何处置这名男子。
眼尾扫了漠然的男子一眼,兰馨妍然展颜,娇声道:“贵客既然来了,浣风怎么好推辞?”语音一落,她吩咐了声,“李嬷嬷,麻烦你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别教浣风怠慢了贵客,坏了‘京师花魁’的名号。”她边说边注意白衣男子的神色。果然,一句“京师花魁”让他文风不动的脸上微微荡起了一丝涟漪。
李嬷嬷一怔,随即眉开眼笑。“好好!老身这就去准备。”按了按怀里揣着的银票,她喜形于外的往外走去。方才来浣风筑的一路上,她千方百计就想让浣风接这名阔大爷,可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得这么顺利!
看来有钱有“脸”的大爷人人爱,就算是浣风也不例外呀!
“翠环。”打发了李嬷嬷,兰馨转头唤了声。“你也下去吧,我想这位大爷必定有满腹话语想单独和浣风说……”睐着白衣男子,她娇态可人地猜测道。
白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但是翠环却急急争辩。
“不行呀,小姐——”
“翠环。”朱颜含笑,兰馨忙制止了她。“我不会有事的,下去吧”
一语坚决,翠环只得无奈回道:“是的,小姐。”
望了情势不明的两人一眼,她忐忑离去。
第九章
再无旁人,雅室中泛着一股戒慎气息。
“公子,请坐呀。”娇吟成功地转换氛围,兰馨殷勤地招呼着。
白衣男子却一动也不动,不予领情。“兰馨姑娘,我们玩捉迷藏这么久,算来也称得上旧识,是以这些客套就省省吧。”
柳眉一挑,杏眼一斜,兰馨妍然绽笑。“公子终于开了金口,而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这名声音很好听的男人能叫出她的真名,代表他真的将她的底摸透了。
“很好,其实兰馨和公子一样,也玩厌了捉迷藏,所以我们就来说说真心话吧。”白衣男子勾唇扯了个笑,冷硬的线条不见暖化,反倒益发沁人冰凉。“原来姑娘这回并非疏于防范。”
听着这句恍然之后的自嘲,兰馨忽而觉得这人必定自视甚高,而且鲜少尝到失败滋味。“公子,贵姓大名呀?”言笑晏晏,她转而好奇问道。
“在下姓江,江凌威。”
“江凌威?”兰馨沉吟,随后讶然问道:“扬州大盐商——江凌威?!”
“没错!”毫不掩饰他的自豪,江凌威突然堆满笑,笑得诡异。“姑娘‘京师花魁’是假,但在下这个‘扬州盐商’却是再真实也不过了。”他并没有忘记方才她以“京师花魁”相激一事。
兰馨不禁愕然,可这抹惊讶很快便让一朵笑靥取而代之。看来“那个人”还不笨嘛,懂得私下找个有钱有势,也有点本事的同乡一路追查她。
“好了,江公子,他乡遇故知。大家不如痛痛快快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翩转窈窕身形落坐,兰馨好整以暇地说。
“姑娘快人快语,正合在下心意。”向来讲求效率,江凌威正求之不得呢!
俏脸一转,兰馨喟叹了声。“江公子,我很明白你一路紧追不放为的是什么,可从扬州到京城,我想你追得累了,而我也躲得烦了,所以劳请你回去告诉‘那个人’既然当年他不要我和我娘,那么现在想我回去……”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一切免谈!”
那个人……江凌威不禁一怔。她竟然这么称呼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