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穆齐纳尔不住拍着她的背抚慰道。
“对不起!对不起……”兰馨痛哭失声,将泪水、恐惧和自责全揉到了他的怀里。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穆齐纳尔直觉得五脏六腑全揪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就好……”握着她不断发抖的肩头,他轻推开她。“你看你,弄得这么狼狈!”撩起衣袖,抹去她脸上的脏污和泪水,他多么希望也能就此抹去她所有恐怖的记忆。
“穆齐纳尔……”扁着小嘴,兰馨委屈地喊了声,梨花带雨的小脸更见凄楚。
“我知道。”喉头猛地紧缩,他语带哽咽。“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
他万分感动之余,抹着她小脸的大手也没停,可抹着抹着,蓦地停了手,语出惊疑。
“兰儿,你唇上的痣怎么掉了?”
凄美的气氛霎时变了调,兰馨不禁一怔。
惨了!又是火又是水的,再让穆齐纳尔抹上几下子,那颗假痣不掉才怪!
“嘿嘿……”干笑了两声,她才得以掀动嘴皮子。“那……那痣是我粘上的……”
“为什么?”剑眉聚拢,他不解的问道。
“我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又独身在外,为避免歹人起了觊觎之心,当然得乔装以掩人耳目呀!”迅速冷静下来的兰馨说得是脸不红气不喘。
“嗯……说得也是。”闻言,穆齐纳尔也不怀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声明显震怒的浑厚嗓音蓦地响在蒙蒙亮的天色之中,惊醒恍如隔世的一对鸳鸯……
第七章
打理仪容之后,兰馨迟疑了半晌,终于咬牙踏入了偏厅。
赫舍里氏一见到兰馨,不禁一怔。这丫头脸上的痣怎么不见了?
她点掉了吗?什么时候点的,她怎么都没察觉?瞧她唇上那细致的皮肉……嗯,不知她是上哪儿点的?一丝痕迹都没留,真是好工夫呀……
“王爷、福晋,对不起!”一声请罪,兰馨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阿玛,这不能怪兰儿。”见兰馨跪在地上,穆齐纳尔心疼之余,连忙趋前替她求情,这前前后后的折腾,早让他的风寒跑得无影无踪了。
“整座灶房都烧了,还不怪她吗?”廉亲王盯着儿子。
“王爷,别这么怒火四射的,有话好好说就是了。”赫舍里氏在一旁劝说。“儿子都说她是为了下厨替他煮姜汤才不慎酿下大祸,这说来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那我问你——”廉亲王旋身望向妻子质问道。“好端端的,儿子怎么一下子闹肚子疼,一下子闹风寒?再者,兰儿没来由地怎么会没了人影,让儿子将整座王府都掀了?还有,为什么她平空出现后,就把灶房烧了?啊!”气怒地低喝一声,他又嗤了句。“情有可原!实情还搞不清楚,谈原谅,你不觉得言之过早吗?”
“这……”赫舍里氏脸色一白,为之语塞。
“王爷,请息怒。”自责愧疚之余,不忍连累他人的兰馨,霍地抬起螓首劝求道。“说到底,这些祸事全由兰儿一人闯下,所以王爷要打要罚、要杀要刮,兰儿没半句怨言,全领受就是了。”
“兰儿!”见她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穆齐纳尔急得喊了声,随后,他又转向廉亲王求情地又喊了声,“阿玛……”
“无妄之灾!这不就叫无妄之灾吗?”廉亲王既无奈又气怒地喊。“廉亲王府素来清静,眼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竟将府中搞得鸡犬不宁!”
“阿玛,兰儿是犯了错,可这无伤大雅呀。”穆齐纳尔低声下气,只为替兰馨脱罪。
“住口!”廉亲王立刻喝斥了声。“难道非得闹出人命才叫事态严重吗?”
穆齐纳尔霎时哑口无言。
廉亲王不禁一叹。“你一向磊落坦荡、是非分明,此刻,竟为了维护一个女人而信口雌黄,黑白不分,你……阿玛是这么教你的吗?”
“阿玛,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样——”穆齐纳尔想辩解,却让赫舍里氏止住了。
“穆齐纳尔,别再说了……”她忙使了个眼色,就怕两父子越闹越僵,反倒扩大了事端,届时受苦的还是兰馨。
穆齐纳尔心领神会,也就不多置一词。
“王爷,兰儿好歹也有过功劳,不如功过相抵,你看如何?”赫舍里氏敲起了边鼓问着。
廉亲王望了妻子一眼,眸子又在儿子和兰馨身上一阵巡视。
穆齐纳尔紧张不已,冒出了一身冷汗。
咬着下唇,兰馨颓丧不已。她若是肯听从理智的劝告,早早远走高飞,此时她又何必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呢?
看着穆齐纳尔为她紧张的模样,摇摇头,她又心软了一大半。
“我看这样好了。”廉亲王终于开了口,“就照福晋讲的,兰儿,你就功过相抵吧。”
闻言,赫舍里氏与穆齐纳尔两母子皆露出如释重负的模样,只有兰馨察觉出王爷还有话说,而且这话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廉亲王又冷冷开口道:“可是廉亲王府已容不下你,你立刻离开吧。”“王爷!”
“阿玛!”
相对赫舍里氏与穆齐纳尔的难以置信,兰馨显得平静多了。
“谢谢王爷不罚之恩。”谢了恩,她从容地站了起来。想她一介旁人眼中的奴婢,她十分明白这番逐客令,罚责算是轻的了。
“兰儿!”母子俩立刻转向了兰馨,同样的难以置信。
惊愕一过,穆齐纳尔望着兰馨一脸淡然,既不解又气恼。“兰儿,你真的要弃我于不顾?”
“穆齐纳尔,我早说要走你不肯,这下子我不走都不行了,唉,还多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她斜觑了廉亲王一眼,笑容有着无奈。“所以你若真为我好,就让我走吧。”
“不行!”穆齐纳尔断然拒绝。
“可眼前的情势是不由得你我了。放心,你若真有心,我俩若真有缘,那么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届时,这月老牵的红线,谁也扯不断、剪不了!”微觑了一眼王爷,她语气坚决地暗示道。
“兰儿……”穆齐纳尔被她说动了,依依之情霎时溢满胸襟。
柔情如波,缓缓流逝,烙印人心,兰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之后,她轻移莲步来到了一脸无措的赫舍里氏身边。
“福晋,多多保重。”
“兰儿……”赫舍里氏不禁红了眼眶。“你一人在外要处处小心——”话还没说完,却见一脸孺慕之情的兰馨一把抱着她,让她愣在当场。
“福晋,兰儿没用,教您为我担心了……”兰馨哀哀低吟,真情流露。
心底一恸,赫舍里氏落泪了。“兰儿,好孩子,忍耐点,等王爷气消了,或许,你就能回来了。”
兰馨微点头,松了手。“对不起,福晋,兰儿一时忘情,失态了。”
“没关系。”赫舍里氏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我一向都把你当作自家人。”
抹了抹眼角的泪,兰馨知道再依依不舍也是枉然。“福晋,兰儿走了。”
赫舍里氏看着兰馨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不禁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王爷,谢谢您这阵子收留兰儿,兰儿告辞。”临走,兰馨不忘该有的礼节。
廉亲王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穆齐纳尔,你送送兰儿吧,别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赫舍里氏忙开口,既想给小两口一个最后相聚的机会,也暗示儿子留意兰儿的落脚处,别失了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