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雨抱著她痛哭失声,「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小姐,这是有人陷害,你千万不能认罪呀!」依晴虚弱的说。
如果小姐当真认了罪,依法是要斩首的,那只怕连王爷都护不了她了。
「我不能让她们再打你了!」夏夜雨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依晴脸上,混著她的血流到了地上。
「小姐,你就别管我了,公主……公主是要你的命呀!」她痛得直吸气,「这是陷阱!我们只要熬到王爷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你千万不能画押呀!」
此时,郭秋华早命人写好的供词已放到夏夜雨面前。
「我不能害你。」夏夜雨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血淋淋的画了押。「我承认了,请不要再伤害依晴了。」
郭秋华满意的笑了起来,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不错,毒是我下的。那个死奴才说对了,我是要你的命,谁叫你霸占我的男人,我要你死。」
原来是这样,原来公主当真不是真心要对她好。
夏夜雨摇摇头,神情肃穆而坚定,「公主,你如此不了解自己所爱的人吗?你对他的爱,就是夺走他最重要的人吗?你怎么能害我,让他痛苦一辈子?你当真爱掩袖吗?」
「住口!你死到临头,还敢这么不要脸的大言不惭!」她痛恨的踹了她一脚,下令道:「来人,把供词送去给皇上,给我毒打她一顿,再把这贱人押去天牢!」
「公主,这丫头呢?」宫女指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依晴。
「一起送她上路吧!她一定是共犯,说不定这鹤顶红便是她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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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殿摇头道:「不行,父皇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人命关天哪,况且公主又差点是受害者,难怪他父皇不想见湛掩袖。他多少气他没有保护好公主,又不想听他为自己的侍妾说情,所以乾脆把他拒於门外!就连他这儿子想多说几句都挨了骂。
唉,怎么这么巧那个被毒死的宫女,刚好就是他派去的卧底?听起来父皇好像认识她的样子,说什么都要夜雨给银莲抵命。
「夜雨被抓进去了。而我,明知她是无辜受苦,却帮不了她。」湛掩袖痛苦的把脸深深埋在手心里。
那股即将失去她的感觉,使他觉得窒息而无法呼吸。
「皇上听了公主的片面之词,采信了沈玉的轻率定案,这都不是最糟糕的。」温雅尔叹道,「夜雨她认了罪、画了押,就算你找到证据洗刷她的冤屈,皇上也不会相信。」
这些天来,他们拚命的寻找线索,一点一滴的拼凑事情的真相,为的就是要证明夏夜雨的清白,可是她的一纸供词却葬送了他们的努力。
此时,湛掩袖猛然站起来,笔直的朝门外走去。
「掩袖!你要去哪?」上官殿愕然问道。
「去带夜雨回家。」他说得轻描淡写且理所当然。
「喔,这样呀。嗄?」意会他的话後,上官殿随即跳了起来,不意打翻了书桌上的一杯茶,琥珀色的液体弄湿了几本书。
「可恶!」他一面抓起湿淋淋的书抖掉水渍,一面大骂,「你要去劫天牢?」
温雅尔连忙拉住湛掩袖,「你给我站住!」
「是兄弟就别拦我。」他冷冷的说。
在他眼中,温雅尔看到了无惧一切的坚决,他不得不放手。
很多人一生都在衡量得失,计较後果,所以错过了许多事情。对湛掩袖而言,除了夏夜雨之外,其他的已经不多作考虑了。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再有遗憾,再有失去。
他救得了她便救,救不了她,两个人当一对逍遥的鬼夫妻也好。不论是生是死,总是在一起了。
「如果我死了,一定要把我跟夜雨葬在一起,兄弟一场,我只求你这件事。」
温雅尔只能看著他飘然离开,被他的深情不悔给震住了。
一个无心无情的男人一旦动了情,就算天地都毁灭了,那份执著和炽爱也将永远的保留下来。因为爱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悔。
他愣愣的站著,直到身後上官殿鸡猫子鬼叫,才让他回过神来。
「天哪!天哪!天哪!」他震惊得拿著一张湿淋淋的纸,一边跳脚一边喊天。
「怎么了?」
「真相、假公主、证据!」上官殿挥著手里那张被沾湿的纸,「原来这不是白纸!原来要沾湿了才看得到,原来她这么小心,早就知道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你冷静一下!」温雅尔大吼道,「上官殿,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那个公主不是真的!我说银莲不是夜雨杀的!」他喘了几口气,「我说我们得赶快去见父皇!我说你赶快去阻止掩袖劫天牢!」
夜雨有救了。如果不是他偷懒没把读过的书放回架上,如果不是他随手把银莲给他的信夹在书里,如果他不在心慌意乱之下打翻了茶,那么就白白害死四条人命了。
原来银莲给他的信是用特殊药水写的,要沾湿了才能让白纸上的字形显现。
她在上面写著她已经确定公主是假,证据都藏在长乐宫的横梁上,如果她有意外的话,一定是公主杀她灭口,请他替她申冤。
其实,银莲早就知道她威胁郭秋华时会有性命之忧,但是这是她的赌注,她赌上这一回,看能不能杀了狗皇帝,就算送了命她也无悔。她多活了这十几年,死活早就看开了,就算她杀不了狗皇帝,也要扳倒郭秋华,不允许她冒充公主。
可惜她在写信给上官殿时,并不知道会在几天後找到真正的公主夏夜雨。幸运的是,她依然能在死後报仇,告诉大家是谁杀了她。
第十章
久无人居的长乐宫,今晚大放光明。
一名太监沿著架高的梯于,爬到横梁上捧了一个摆在上头的描金漆木匣子下来,恭恭敬敬的呈给上官喻。
上官殿喜道:「父皇,你看这里果然有东西!」
他和温雅尔火速进宫,在路上拦到了湛掩袖,将一切告诉他。於是他不管皇上不见他,直闯上书房,以自己的性命为夏夜雨作担保,希望上官喻能看过银莲留下的东西之後,再重审这个案子。
上官喻本来很生气,可是又心疼湛掩袖的情深,於是只好松口,让他先将夏夜雨带出天牢,等待重审。之後湛掩袖和温雅尔前往天丰,而上官殿便和上官喻来到长乐宫。
上官喻接过木匣子,命人敲开上面的锁头,掀开木盖,里面放著一幅画轴、一支金钗和一封厚厚的信。他拿起了那只金钗,手却无法控制的微微发著抖。
这只金钗,他认得的!他曾经用了多少的柔情,将它插在巧荷的髻上。
依稀之间,眼前似乎有个人影焚香弹琴,耳边似乎可以听见那婉转轻柔的声音,凄楚悲凉的吟著,禁宫一入深如海,从此喻郎是路人。
他拿起了画轴,在桌上将它铺摊开来,画中一名少女临水而立,含情脉脉,色彩明亮而格调清雅,有秀润清丽的味道,旁边题上一首小诗:
秋水为神花为魂,冰雪为肌玉为骨,凌波仙子步微尘,冷月溶溶罗裙
薄,水上盈盈顾横怜,弱如西予胜三分。
「是巧荷。」是他魂牵梦萦,思之念之无法忘之的巧荷。而这画的笔法和字迹,是他那横刀夺爱的皇兄所拥有。
他轻抚著画像,沉浸在过去的回忆而无法自拔,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