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未婚夫啦?”筑儿忍不住问。
“周承斌?”亚琵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才不承认呢!那是我老哥帮我订的政治婚姻,我另外有男朋友的。”
“既然这样,”筑儿不解。“你为什么不清楚地告诉你哥,你不想要这个未婚夫?”
“哪里讲得通?!”亚琵伤脑筋地。“你不晓得我们家的企业是怎样壮大并购其他公司的?都是靠婚姻啊!我老爸当初娶我老妈就是因为我老妈的嫁妆是一家清洁公司;我哥的未婚妻附赠一家积体电路公司;现在轮到我,周承斌说,如果他娶到我,他的电脑公司就跟我家合并。”
筑儿伸伸舌头:“怎么原来你们家都是这样的啊。”
“所以你说我可不可怜。”亚琵十分哀怨。“今天周承斌打电话说要来接我下班,我叫他别来了,他又不肯,我临时起意跑你这来避难,没想到我哥神通广大还是找到我。”
原来亚琵早有准备要让周承斌扑个空。但说归说,她还是边叹气边找皮包,准备回公司见客。
“既然这样,你何必还回去?”筑儿嘀咕。
“我不回去,我老哥不追到这里来剥我的皮?!”亚琵无奈到了极点。她已经在穿鞋子了。
筑儿深深为亚琵感到同情。“现在没人是这样结婚的了,你难道对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有点意见?”
“很难……”亚琵长一一张苦瓜脸。“要说服我哥,那简直像时光倒流一样不可能。不过……”亚琵的灰黯的眼珠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也许你可以帮着劝劝我哥?”
“我?”筑儿错愕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嗯。”亚琵丢下穿了一半的鞋子,又跑进屋来满怀希望地冲着筑儿说,“我哥对你跟对别的女人都不一样耶,别的女人他根本不屑一顾,却拿你当朋友。我想你一定有整治他的办法。”
筑儿失笑。“我怎么可能有什么整治他的办法,我那么笨。”
“你才不笨,你是……大智若愚。”亚琵很辛苦地想了个形容词。“说真的啦,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女人这样。他不是自动去机场接你吗?上回晚会结束他也送你回家?还惹得我未来的嫂子吃醋呢!”
“吃醋?有那么严重?”筑儿傻傻地完全不知道当前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她一直以为她跟靖翾应该只是朋友关系,然而经亚琵这么一说,他们两人似乎有点复杂了。
靖翾当真对她“与众不同”?
“对啦,”亚琵现在了心只想解决自己的爱情问题,对筑儿的爱情问题则完全没想太多。她热切地直拉住筑儿的手:“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帮我把我老哥的错误观念矫正过来。”
“别依靠我吧?”对这般的重责大任,筑儿深感惶恐。
亚琵却更敲钉转脚地加重一句:“我的人生幸福就交给你了。”
说完,亚琵慎重其事地重重握了一下筑儿的手,才又回头重新穿上了鞋子,下楼。
留下筑儿一脸骇异而惶然。
基于朋友的立场,她当然有责任要帮亚琵去劝劝靖翾,可是她的话对靖翾能起什么效用?她全然不知。
而更令她惊讶到嘴巴张得大大合不起来的,是亚琵说靖翾对她与众不同。认识靖翾那么久,她从来没把他当特例看待,经亚琵这么一说,她才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似的。
是啊,靖翾的条件是好,有地位有财势,长得又挺拔出众,而且他待她的确不错。
但这表示什么呢?筑儿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别乱想别乱想!她急急地止住了自己的狂想。
* * *
靖翾过了下班时间,才刚下楼开车,依他的习惯打开手机,竟立刻就接到了筑儿的电话。
“你下班啦?”
筑儿的语气有种异常的小心翼翼,靖翾不得不觉得古怪,他直接问:“你有事找我?”
“嗳。”筑儿慢慢地说,“有事想跟你讲。”
筑儿这么正经又这么谨慎的口吻,靖翾还是头一回听到。他直截了当又问:“你在家里?”
“嗯。”筑儿连忙道,“你要来我家找我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或者还是我去找你?”
筑儿对靖翾这么客气,也是头一遭。靖翾不由得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还是算了吧,你在家等我就好。”他迅速将车驶出车库,莫名其妙地,他的心情竟又好起来。
奇怪,不过只是去见筑儿,值得他这么开心?他愈来愈不懂自己。
车开到筑儿她家,靖翾正想找停车位,没想到筑儿竟在她家楼下等他,一看见他的车,立刻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别上我家去了,我们去河堤。”
说着,她自动自发拉开车门,一下子就坐了进去。
“怎么?你家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敢让我上去?”靖翾调侃。
“不是啦,”筑儿诚实说:“是我家太乱了,我看了一下,沙发上好像堆得连你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啦,那你上我家要坐哪呢?索性出来外头坐。”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靖翾摇头:“你就不能整理整理?”
“哎,临时怎么整理嘛。”她总有她的道理,而且理所当然。
靖翾又笑了。筑儿的诚实是不知也不愿遮掩她自己,更显得她可爱。
天空阴沉沉的,看那样子似乎随时要下雨。河堤总是只有天气晴朗的时候才惹人光顾,像这样充满了水雾的徵兆,通常是没什么人来的。
“啊,那张椅子好。”筑儿看中了一张石椅,立刻开心地冲过去霸占,其实以今天这种天气,实在没人会跟她抢。
“说吧,你找我干什么?”靖翾也过去陪她坐下。
靖翾不拐弯抹角的个性,还真合筑儿的胃口。她索性直说:“亚琵说你帮她找了个她不爱的未婚夫。”
靖翾陡地嚣张狂笑起来。“亚琵居然要你来替她关说?你以为以你的口才能说服得了我?!”
筑儿虽然说不过他,但气势一点也不比他差。“口才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他还是那副冷冷的口吻。“说来听听。”
“亚琵一点都不爱那个叫周什么东西的,”筑儿端起脸来。“她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靖翾纠正她:“他不叫周什么东西,他叫周承斌,是个很好的男人。”
“好不好不能由你来说,”筑儿执着地说,“重要的是亚琵不爱他。”
靖翾一派从容:“爱不爱,跟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关连。”
“怎么没关连?”筑儿几乎就要吼了起来。“不爱怎么结婚?”
“我爸我妈结婚前只见过一次面,还不是恩爱到老?”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筑儿终于鬼叫鬼叫地嚷了。“跟现在这个时代怎么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行?有法律规定不成?”靖翾咄咄逼人地反问。“我都能做到,为什么她不可以?”
“那是你可以认同政治婚姻,”筑儿驳斥。“但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接受这样的事。”
靖翾的神色严肃地说:“我们出生在这个家庭,必须继承家业,所以我们必须负担某些义务、某些责任,你懂吗?”
“不懂。”筑儿回答得干脆。“要让你家的企业愈来愈大有很多方法,不见得一定要用这种。”
“但你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一种方法。”
这种死硬脾气的人……筑儿真是说不过他。她巧妙地换了个说词:“那你爱不爱她呀,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