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烟云山一带,要提起“麟风门”,真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因为它是成立最久也最具威信的—间镖局,常常有达官贵人、侯门望户不辞千里而来,只为请门主窦鹰亲自出马为他们保镖,因此,应接不暇的窦鹰为了应付庞大的“接货量”,索性增没了三个分堂——似水堂、碧水堂和清水堂来分担事务,结果,因为有了这三个堂主的鼎力协助,麟凤门的生意不但蒸蒸日上,声势也更加如日中天起来。究竟这三个堂的堂主是什么人,竟能协助窦鹰经营麟风门经营得这样成功;光说似水堂吧,似水堂的堂主东陵乃是窦鹰的徒弟,武功直接承袭窦鹰,自是身子非凡。他虽个性冷傲、不喜多言,但是做事谨慎小心,出外保镖儿乎没有失手过,因此窦鹰对他非常看重。而清水堂的堂主白皙就恰好相反了,他不但为人好大喜功,心里更是觊觎着麟凤门主的位子,只不过白皙一来是窦鹰的远房亲戚,二来办事能力也不差,所以尽管他平口人缘欠佳,窦鹰仍是重用他。
至于碧水堂的堂主蓝吾君呢,乃是麟风门门主窦鹰多年的好友,两人相交甚深,默契亦佳,碧水堂堂主的宝座,当然是非他莫属了!只是,蓝吾君接掌碧水堂不过数年,便突然厌倦了为人保镖的生活,毅然决然地要离家远行,在留信窦鹰说明一切、又将碧水堂主之位”禅让”给自己的女儿蓝芊吟之后,便和妻子佟香凝快乐地去云游四海了,留下蓝芊吟一个人形单影只、独撑大局。
所幸蓝千吟非常争气,好胜心亦强,不但尽得蓝吾君和佟香凝的武功真传,而且在她接任碧水堂堂主的半年内,为人保镖没出过半点意外,因此既博得窦鹰的信任,又让碧水堂里的兄弟对她佩服得紧,当然,她这碧水堂主的位子也就稳坐了下来。
只可惜,人无十全十美,凡事亦不能尽如人意,尽管蓝芊吟功大再高、能力再强,却有一个十分恼人的问题自她上任以来,一直困扰着她……
而此刻,一片肃穆的碧水堂内,蓝芊岭正是为这个恼人的问题和副堂主燕焱闹得不愉快——
“堂主,还是让属下陪你去吧!”燕焱冒死进谏,打破厅堂里僵持已久的气氛。
“谁让你这么哕嗦的?我心意已决,谁也不能改变!”堂主蓝芊吟没好气地应道,花容难掩怒色。
什么嘛!燕焱一听到她要独自跑这趟镖,竟然立刻持反对意见,还说什么三思而后行、务必以大局为重之类的话,当真是气死人了!哼,要不是因为那莫名奇妙的天气总爱和她作怪,每次只要她独白保镖就会下雨,而且没一次例外,此刻她又怎么会在这儿怄气、叹气兼生闷气?
燕焱瞧着蓝芊吟的脸色变化,不敢直点她心中痛处,小心翼翼地说道: “堂主,百里家所托付的五卷琥珀观音画重达七斤,说不重也不轻,长途跋涉起来仍是挺累人的,我看还是让属下随行,帮你分担分担吧!”
蓝芊吟斜睨了燕焱一眼,柳眉轻挑,毫不领情地道: “不用了,我可以叫飒雪背着。”
飒雪是蓝芊吟的爱驹,不但聪明灵巧、善解人意,而且狂奔起来疾驰如电、飙行如风,因此蓝芊吟非常宠爱它,每回山门必定以飒雪代步。
“但是此去怀拥谷路途遥远,堂主孤身一人上路,实在不妥,若能让属下随行,也好有个照应。”燕焱不死心,迂回地找借口。
“燕焱,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我这一出门便要下雨,会淋湿了那五卷琥珀观音画,对吧?”蓝芊吟挑明了说,美眸里隐约有怒火跳动。
“啊,这……”燕焱干笑两声没有说话,俊脸微红,等于默认。
其实,他之所以持反对意见,也是为了镖局和蓝芊吟好啊!一来,蓝芊吟武功虽高,但孤身上路,若遇人多势众的劫匪,恐要吃亏;二来,身为碧水堂的一分子,怎不希望每位货主所托付的物品都能安然无恙地送到目的地?
蓝芊吟看出燕焱的心意,心肠一软,口气也温和许多。
“你放心吧!明儿个出门前,我定会将那五卷琥珀观音画用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油纸好好包起来,然后再用很厚很厚很厚的布裹着,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但见燕焱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蓝芊吟拍拍他的肩膀,又道: “万一真的下雨,我会马上找个地方避雨,决不冒雨赶路,更不让那琥珀观音画沾到了一丁点儿雨水,行了吧?”
“这……”燕焱隐约觉得还有哪里不妥。
“燕焱,我可不想和你翻脸哦!”蓝芊吟柳眉一竖、双臂环在胸前,显然已快失去耐性。
“这、好吧!”既然蓝芊吟都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他再不识抬举,据理力争的话,恐怕会“下场堪虑”。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便是诚心地向大祈求,祈求上苍保佑明天蓝芊吟上路时,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了。
喔,还有,得赶紧去帮蓝芊吟多买几张油纸!
第一章
“哒哒!”一阵阵轻快的马蹄声在灰蒙蒙的街道上陡地响起,一行人骑马而过,扬起漫天烟尘。
为首的正是碧水堂主蓝芊吟,一身黑衣掩没了佳人的风采,反倒是衬得她肤凝皓雪、标致秀逸,只可惜此刻她薄唇紧闭、柳眉微蹙,很显然,心里头有什么事正不高兴着。
这罪魁祸首嘛,正是那晦暗不明、欲晴还雨的天气。蓝芊吟忍不住在心中啐道: “可恶,难道真没一次例外?”
待一行人出了镇,监芊吟仰头看了看天色,旋即放慢了速度,勒马停下脚步后,她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燕焱,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燕焱嗫嚅了一下,还想作最后的努力,只因这大气阴沉沉的,看起来不大妙啊!
“堂主,属下觉得、属下觉得……”
蓝芊吟一听见燕焱说话的浯气吞吞叶叶的,就知道他又想劝阻自己了,立刻打断他的活。
“我说呢,大伙儿别以为云层厚、天色暗,就是要下雨,瞧见天边的太阳没有?这就是要放晴的征兆。”
众人一听,很赏光地随着蓝芊吟的视线望去—— 哪有什么太阳嘛!厚厚的云层背面,就只瞧得见一抹淡薄且微弱得十分可怜的太阳光芒,别说一轮落日了,要说它是半抹残阳,都还有点勉强呢!
只是,在场的六人,除了燕焱之外,谁也没有勇气驳斥蓝芊吟的说法,毕竟,谁都不想要做点燃炮火的火苗的。
见众人没有异议,蓝芊吟嘴角微扬,扯了抹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催促道:“好了,你们去吧!别误了时辰。”
燕焱在心里喟叹一声,终究是打消了再劝蓝芊吟的念头。蓝芊吟的倔强性儿他是晓得的,多言无益呀!
他向蓝芊吟挥挥手,便和其他人先走了。
“哎哟——”
蓝芊吟目送燕焱他们离去,微微耸肩、活动一下筋骨,这才觉得肩颈处有些酸痛。
取下背后包袱,她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这个燕焱,究竟是用了什么布来裹画呀?重死人了,不过是五卷琥珀观音画嘛,竟然弄成这么大的一个包袱,真是败给他了!若是一路都得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等到了怀拥谷,我全身骨头恐怕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