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烈霄一脸无辜地面对气得语无伦次的她。“我怕你摔着了,所以扶了你一把。保卫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记得吗?我怎能让你受伤?这样又什么不对吗?”
他一连三个问号震醒了寒致学的神志。
是啊!她现在的身份是寒致学,不是寒织雪,寒致学可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小地肌肤之亲。
可是寒织雪会啊!
她刻意忽略后一句,强佯若无事,“呃……你做得很好,不错,谢谢。”
她大概事有史以来第一个被人轻薄了,还开口向人说谢谢得笨女人吧!寒织雪无力地自嘲,拼命警戒自己。她现在是扮男人!男人!
仇烈霄不曾捉弄过人,因为他不懂“人”如何作弄,可是瞧她有言说不得地可爱样,令他忍不住想逗逗她。原来捉弄人这般有意思,她真是特殊。
勉力端起架子,她还故意咳两下,“嗯!我今天不打算出门,所以你不必守着我。尽管做自己地事没关系,我要休息了。”
满以为这样就能将他打发走,自己一个人蒙头为方才被他光明正大吃的豆腐痛哭哀悼,不料他却似笑非笑地丢一句下来。
“宿醉的人最好外出走走才好得快,本来我是想陪你出去逛逛,但如果你坚持在房内休息……”
“唉!等等!”寒致学再也不敢忽视他讲的话,只要头能不疼,别说爬山了,就算跳海她也干,“我跟你去。”
仇烈霄慢下步伐等她跟上来,看她念念有词,又呻吟又皱眉的,肯定在抱怨,但奇异地,他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有种陌生地感觉在胸中激荡。
第一次,他觉得生命也有美好。
不知不觉中,凝眸深处衍生了一抹轻轻的,轻轻的——
怜惜。
※※※
他支额卧坐在铺着上好白虎皮的石椅上,空对一室宽可容纳百人的大厅。
大厅布置碧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地板上铺着来自中原极南方,一处叫波斯之地所产的毛毯,娇白胜雪。雕琢的美伦美奂的梁柱墙壁,无一不是名匠杰作。
而他所坐的石椅上方挂着的一面方正的匾额上,力透山岳的字狂放地俯视着大厅:血魂降天下。
好狂的字,好狂的口气,好狂的人!
在初见到这匾额之字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产生这念头。在旁人看来或许夸大不实,但在辛寇眼中,那不过是事实,他会完成的事实。
对,石椅上的人就是辛寇。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禀教主,捉到一名企图不轨的擅入者。”来人身着赤红劲装,跪于厅外遥禀。
“带进来。”不冷不热的语调,意兴阑珊地命令。
报卒一诺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的年轻人让他们押了进来。
他们将他朝里一推,洁白似雪的波斯地毯立即印上污脚印。
辛寇仍是一派悠闲,只是浓了眸中的讥诮:“武当俗家弟子周势?我说周公子,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呀?”
周势本来是个玉树临风的得意少年,这番被当成粽子绑得结实,不但气势尽失,连带丢光了武当派的面子,教他不恨也难,一双眸怨毒地盯着阶上安坐的辛寇。
“辛寇,别以为你能威风多久!血魂教意图造反之事天下皆知!武林容不下你这等魔头!”
“魔头?我事魔头?”辛寇纵声大笑,接着刷地沉下脸,“你哪只眼睛见我杀人放火了?又是哪只眼睛见我起兵叛国了?”
周势一愕,强言辩道:“你创这血魂邪教,不停招兵买马,意向不明,又来向八大门派禀明始末,分明有异心!”
“我辛寇做事还需要旁人同意?”辛寇的眼眯了起来,俊得令人不敢逼视的脸,镂刻着阴寒的讥诮,“中原武林恃强凌弱,八大门派故步自封,不知求进。我辛寇创血魂教,意欲重新整顿武林散乱之风,错在哪里?你们中原人当年看我来自漠北,暗地里笑我蛮子无知,妄想创教一展抱负。我不同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计较,两年过去,血魂教日渐壮大,你们又见状眼红,四处散播我企图造反叛国,我也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而今,居然不知好歹,摸到我总坛来撒野!”
辛寇的眼瞳一扫周势,那冷厉目光令周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你说,如果这回不表示一下,岂不让天下人看我辛寇好欺?”
周势倒抽了口凉气,他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决斗,压下畏惧,他抬头直视辛寇,“是好汉就松开绳子与我一较高下!”
“听说你是武当俗家弟子第一把交椅。”辛寇坐起身,“能潜入我总坛的人应当不差。好!就冲这点,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屈指一挥周势只觉得劲风凛冽错身而过紧嵌入肉中的绳子马上落地。他一见不觉心凉了一半,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一眼,随手一挥,就削断了身上的粗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他能在排外的中原于短短两年内创立血魂教?
为时已晚地领悟到,辛寇绝不是外头流传的那种畏首畏尾的懦夫,他之所以对蜚短流长不理不睬时因为不屑!
“你是要用兵器或是与我赤手过招?”辛寇笑容可掬地问,周势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剑!”他喊道,“我用剑!”
辛寇瞳孔一缩,整个人冷肃似大寒严冬,“好,如你所愿。”
反手一扣一拍,他自石椅夹层中抽出一把剑,疾掷向周势,剑没入地毯内三寸,连晃也没晃一下。
“扫平剑?”周势惊呼,“寒家一甲子前所铸的扫平剑?”
“赢了我,这把剑归你,输了……”
“我的命归你!”
辛寇一哼,不知是笑或是怒,“出招!”
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周势看出他说话心有旁骛,快如闪电抄起剑,翻身凌厉刺来一剑。
在那容不了眨眼一瞬的时候,辛寇竟然还有心情大笑,“武当第一俗家弟子,不过如此!”
一切就像慢动作,辛寇一闪三折身,避过周势划下的剑花,然后朗笑,抽剑。
周势只见到一溜诡异的光芒自那柄剑上反射而出,接着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凭你也配用剑?”
辛寇冷眼看着捂着眼睛,在地上哀号翻滚的周势,不笑。从容地坐会石椅上,取出绸丝拭剑身,动作是恁般轻柔,像是爱抚着情人的手,如此多情。
“如果你心存仁念,以赤手空拳过招,我还不会伤你太深。可惜你动了歹念,又贪那把剑,一出手便是狠招,教我想放了你也难。”
周势双手占满了鲜血,浑身颤抖,他不是因痛而颤,而是那把剑,那把诡异至极的剑!
“血魂……血魂剑!血魂剑重出江湖,你是赤煞族人?”
辛寇缓缓地笑了,“算你有点知识,暂且就留你一条狗命好了。转告八大门派,别再来惹我,下次犯再我手上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如果……”他语风一转,“不服气的话,尽可向我挑战,只要不用剑,我都会留条生路。”
为什么他不要别人用剑向他挑战?莫非他剑术不精?不!
辛寇瞥周势恐惧得冷汗直流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得意,仰头狂笑起来。
他要别人敬畏他、尊崇他,奉他为神祗!他要权势,他要创造出属于赤煞族的朝代!
“天下有资格用剑的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仇烈霄!”他指着天,豪气地喊:“仇烈霄,你逃不了的!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俩终究会一战,赤煞只有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