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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演出和前几次一样造成空前轰动,所有团员全部加薪,把大伙乐透了。

  只有阿忌,钱对他永远不具吸引力。舞团中没有人像他这样纯粹的只是沉迷、热爱舞蹈。

  芷吟望着正吞云吐雾的他,忍不住问:“阿忌,你有心事?”

  “没。”他猛地折弯手中的烟,弹进垃圾桶里。

  “有。你只是不说。”她挪近他的脚边,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阿忌的心事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阿忌最自私。”

  她这番话果然得到回应,“那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和自私的人做朋友?”

  “阿忌!”

  无视于芷吟的大声抗议,他挥挥衣袖起身,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臭阿忌!”她气不过的对着他的背影又啐了两三句。“臭阿忌、坏阿忌!”

  “他一向是这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封明廉若有所思的望着没入雨帘中,仅余一抹翦影的他,口中喃喃叨念着,“你千万别给我临时出状况,否则我就要给你害死了,哎……”

  坐在车上,望着路旁的招牌和闪烁的霓虹,绕过忠孝东路,圆山饭店已隐约可见。高架桥下的台北夜景一片水粼粼,璀璨耀眼得很不真实。

  他没办法和众人一起到舞厅狂欢,一方面是心系着父亲的病,一方面是了无情绪。

  三天的期限早早过了,安采妮却半点音讯也无。她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才对呀,为什么轻易就打了退堂鼓?

  他很小人的认定,她绝对不是守身如玉,绝对不是怕对不起她的男友。

  最好她就此放弃高攀他的念头,不要再来烦他,否则他保证会让她更难堪。

  但,问题是,倘若真是如此,他怎么会跟他老爸交代?叔叔铁定又会来跟他罗唆个没完没了。而走了一个安采妮还会有十个一百名媛闺秀,轮流接力让他烦不胜烦。

  如今齐美的气氛和他当初离开时完全不同,每个人见了他不再是一卡车规劝式的屁话,而是肃穆敬重,好似他明天就要回去接任总裁的位子。

  车子停进车库十几分钟了,阿忌仍没有下车的意思。回家的步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重?

  抽出钥匙,他原想到后院绕一圈再进屋子,竟意外的在围墙边瞥见一个人。

  “嗨!”安采妮穿着牛仔裤,上身仍是雪白的衬衫,只是款式不同而已。

  阿忌注意到她的骨架极小,两腿修长而匀称,这种身材最适合跳舞了。

  “你是……”四下无人,阿芬也没出来迎接客人,她想必是……“专程站在这里等我的?”

  安采妮点点头,指着前面的斜坡。“走走好吗?”

  “回心转意了?”阿忌笑得很邪恶,他猜得没错,她果然是百分之百的坏女人。

  “你是故意让我下不了台的,对不对?”她咬咬下唇,目光带着审视地盯着他。“凭你林家大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失声一笑。“我是拥有很多女人,不过还没玩过像你这么秀色可餐、聪慧绝顶的。”

  她被戏谑得脸色陡变,但她出口的话却令阿忌结结实实的吓一跳。

  “好,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他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哦,对了,她的意思是,答应和他履行夫妻同居义务?

  “你怎么可以连自己都出卖?老天,争权夺利真的那么重要吗?现在是贞操,以后呢?如果我得寸进尺,要求你连灵魂一并献出来,你怎么办?你可以强迫自己来爱我吗?你、你怎么对得起那个爱你的人?”

  安采妮被他诘问得哑口无言,唯有深深地锁紧双眉。

  阿忌不想理会她,抱着装戏服的大包包走,忽又踅了回来,沉声问:“告诉我,你男朋友知道你的决定吗?”

  她无言的摇摇头。

  “你不打算告诉他?”

  她又摇摇头。

  “那,难不成你打算欺骗他三年,或者一辈子?”

  “他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这又是哪门子的鬼话?”妈的,再跟这女人讲下去他准要疯掉!“他不知道你是谁,而你却深爱着他?”世上有这种事吗?

  第三章

  夜风又起,安采妮下意识的拉紧衣领。两人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开口。

  “不必管我爱的是谁,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无法用言语加以解释。”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予阿忌。“不管愿不愿意合作,都请给我一通电话好吗?”

  他没允诺也没拒绝。这是个怪异难懂的女人,比封教授所编的任何舞码都要复杂难解。

  仔细分析,她所提的合作计划他一点损失也没有,而且完全符合他的需要。为了专心跳舞,刻意让感情世界保持真空状态的他,照这样的安排走,一方面可以暂时避掉许多无谓的困扰,例如他老爸和叔叔的碎碎念;再者,倘便安采妮确实有本事接下齐美经营管理重责,他不也正可趁些机会,心无旁骛地致力于舞蹈?

  可,这女人靠得住吗?

  古有名训:美丽的女子皆非良善之辈,美丽又冰雪聪明的女子,就更可怕了。

  当然啦,他也不必太过忧心,公司里还有叔叔跟阿玮呢,他两人的野心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去理会,一旦安采妮进入体制内,与他二人分庭抗礼,彼此间就有了制衡,倒是好事一桩。

  顶着齐美少东这个光环,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再要去沾染商场上铜臭味,跟着人家尔虞我诈,他不闷死才怪。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得慎而重之的考虑她这个虽荒谬但不失可行的“权宜之计”。

  “急着回去吗?”他思绪转得极快,这一问令安采妮微微一怔。

  “明天是周末,就算整晚不回去也没人理。”她话里有沧桑味道,不过阿忌没听进耳里去。

  “那好,陪我去兜风。”重新回到车库把他许久未开的敞篷九一一开出来,示意她上车坐到驾驶座旁。“喜欢飙车吗?”

  “不知道,没飙过。”

  逊!“抽烟?喝酒?”

  “没。”

  “那,跷家、逃学、嗑药呢?”

  她还是只能笑着摇摇头。那些玩意儿离她太遥远,当她懂得世间冷暖时,一切的恩怨情仇便排山倒海而来,她忙着出人头地,忙着在夹缝中求生存,哪还有时间去搞怪。

  “唉,你的生活真是乏善可陈。”他伸手到后座,拎了一包方才随手丢上车的零食给她。“嚼鱿鱼丝会吧?”

  安采妮撕开封口,笑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唔,好香。”

  “不坏嘛,我还以为你已经麻木不仁了。”

  这句话很伤人,她却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哈气在玻璃窗上画圈圈,兴奋的模样活像个不谙人世的小女孩,这又叫阿忌看傻了眼。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快乐。”他武断的说。

  “没错。”安采妮承认得很直接。“小时候我最大的乐趣,是每个星期天跟妈妈到教学做礼拜。”

  “你妈妈是基督徒?”

  “天主教徒,不是很虔诚的那一种。她跟我一样,都只是在寻求心灵的休憩所。”她蓦地回望他,“你也是,只不过你所窝进的那个私密空间,比较不为庸俗世人所接受而已。”

  笑容浮现在阿忌爽朗的脸上。“你知道我窝进的是怎样的一个私密所在?”

  她愣了一下。“不尽详细,全是八卦谣传。不是那样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那些汲汲营营于名利的人知道什么,舞蹈是伟大而崇高的艺术,但落进了他老爸和阿叔的口里,就成了罪该万死的九流勾当。想起来就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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