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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太阳最後的馀晖,翻腾在远方的波光里,终至於无。
“喂,颜云飞,你到底好点了没有?”柳蝶苏一边搀扶著他坐下,一边著急地询问。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出了崇圣寺,岂知他又频频冒汗,无法走动。
痛楚一波波来袭,他连喘息都疼,根本没办法顺利开口成言。
“你很冷,是吗?”才碰上他的面颊,就感觉到一股冰凉。这什麽天气了?他的体温低的好吓人!
“你……能不能帮我回去叫雷?”再这麽下去,他有可能会陷入昏迷,柳蝶苏是帮不上他的。
太诡异了!这回疼痛的感觉,来得比以往更猛烈、更深冷!
她的那只蝴蝶胎记有问题?颜云飞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会不会他来到大理,其实是来对了?师父曾说,只要找出能让他最痛苦的方式,也就代表找到了治愈他的方式。
有可能吗?
“但是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估计回到柳宅大约还要半个时辰,而他病发的这样厉害,她怎麽能在此刻离开他身边?
万一,他真的发生了什麽意外,她的良心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啊!
“不然,你就坐在那里别动,我自个儿会运功调理气脉周行。”她的焦虑感染著他,颜云飞只会感到更痛苦。
虽然他是那麽地希冀,生病时有人在旁看顾的感觉…:.“你真的可以吗?”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柳蝶苏好怕她眨个眼,他便消失不见……她其实没这麽讨厌他的,现在发现会不会太晚了?
“嗯。”语毕,颜云飞当真盘腿打坐起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介於柳宅与崇圣寺之间的一处空旷地。现下天空完全漆黑一片,唯有寺里还透出闪烁灯火。柳蝶苏环抱著自己的身子,盯著他的视线不敢稍离。
他长的真好看--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对炯亮有神的双眼,还有他高挺的鼻、薄抿着的唇……严格说起来,他是个不可多见的美男子呢!
可惜就是太苍白了点。
柳蝶苏瞧他瞧得入神,没有发现颜云飞也察觉到她的注视,此刻正悄悄睁开双眸回视著她。
时光静静流逝,黑暗中,有些莫名的情愫在滋长、在燃烧,一瞬间,小小的惊心,令他们两人竟同时感觉到一阵颤抖。
是了,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吧?像平常人一样,能感觉、能去爱……颜云飞嘴角逸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纵使身体还是痛得撕心裂肺,但是,心灵上开始有了分量,他有千万个愿意承担下去!
“你怎麽还在笑?不疼了吗?”瞥见他的笑,柳蝶苏不甚放心地走近他身旁探看。
“蝶苏。”擒住她一截皓腕,颜云飞平视著她的双眼。问:“你怕吗?”
他发病的样子即使不很丑陋,但一个大男人病重若此,往往就是无法依靠的指标。
“怕?有一点。”柳蝶苏没挣脱他,反而被他捉住手腕的手臂给吸引住。“我怕你突然死掉,这样我会有麻烦!嘿,这些是怎麽回事?”
他露出的一刖臂上,有著一条又一条的刀伤,好似自杀未遂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我自己划下的。”
“自戕?”抬眼瞧他,柳蝶苏不信他是个会轻生的人。
“你说呢?”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此刻正被握在他掌中?颜云飞阖上掌心,包裹住她的细嫩,同时心里暗忖道。
这丫头似乎比他还不懂男女之防!
“你才不是那种人!”好坚决的口气!柳蝶苏自个儿都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
她不算了解他吧?毕竟他们才见两次面而已!可是……为什麽心中会产生这麽强烈的笃定?
“蝶苏,我喜欢你。”颜云飞认真说出最赤裸的表白。
他这种人、这种身子骨,有没有明天都很难说,所以他喜欢她,就一定得说出口。否则,一旦错过,那便是永生永世的错过了。
“嘎?”柳蝶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嘛,她对他这麽坏,而他却说喜欢她!?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我喜欢你。”颜云飞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次,语调是确定的,态度更是认真的。
“你说的……不会是那种喜欢吧?”柳蝶苏瞪著他,怀疑自己可能会在下一刻钟吓得晕倒。
“正是!”
完了完了,柳蝶苏真的要晕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嗯。”他很肯定的点头。
“疯子!我……你……”结巴了好半天,柳蝶苏硬是挤不出适合表达的话语。
怎麽说呢?他们不很熟络,也不特别亲近,根本还是两个陌生人嘛!他喜欢她?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颜云飞是第一个,但这实在也来的太莫名其妙了!
“没有什麽好不相信的,蝶苏。”他极爱唤她的名字,总也唤不厌倦。“我没有很多机会与人相处,可是我至少还有心、还能正常去感觉。”
绝非谎言,也许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什……什麽意思?”他忽然一个伸手,把她搂进怀中,柳蝶苏这下子连大气也不敢稍喘。
该推开他吗?柳蝶苏暗自想道。不过,他的体温好冰凉……左思右想之下,她决定还是任他捏著得好。
他正病著呢!而且,靠著他,感觉还不坏,她也不想移动……
“没什麽意思。”她问的问题,他还不能回答。
“没什麽意思……那是什麽意思?”
她在玩猜谜游戏吗?颜云飞不禁哑然失笑。“别想太多就是。”
时候到了,他不说也不成,此刻,就让他安安静静地汲取她的温暖吧!
“你还冷吗?”他看来似乎不这麽难受了。
“一点点。”明明是痛不可当,可是现下他只觉得安心。
别的姑娘家,身上不是带著一化香,就是粉香,柳蝶苏可偏偏不同:她身上净是淡淡酒香。
他到底喜欢酒香多些。
“要不,我们试著慢慢走回去,好吗?”他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上一整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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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不上颜云飞那儿?”昨儿个深夜才回来,今天却一早就起来东走西逛,浅娘一看就知道柳蝶苏不对劲。
“不用去,他生病了。”恍恍惚惚地回答,柳蝶苏的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生病不是更需要人照顾吗?”
“雷说我帮不上忙。”事实的确是这样——他们回到东院後,雷替颜云飞治病,让她帮忙烧热水、递毛巾,她却把自己的手烫伤不说,还泼得他们两人一身湿。
颜云飞当时已没有意识,不过,光从雷的表情来看,柳蝶苏还是猜得出那盆水一定烫得他们的皮肉都熟透。
所以也难怪雷会对她下逐客令了。
“他的病很严重?”瀚阿好像没提到这一点。
“好像是。”不知道他好了没有?柳蝶苏撑著头坐在浅娘面前,目光漫无焦点。
可笑!他不过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居然就让她变成个小傻瓜,整天都在想他!莫非……她也对他动了心?
不不不,不可能!柳蝶苏猛摇著头,彷佛想把那个念头摇出脑海中。
“你有心事?”浅娘见她一下子愁眉不展,一下子又像个痴儿般摇头晃脑,於是问道。
“有吗?”
“有!你的脸上写满了疑问。”浅娘一口咬定,不让她把话题岔开。
“别唬弄人了!”结果柳蝶苏还真傻的去摸自己的脸,生怕被浅娘发现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