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是廉价的牌子,而他竟然落魄到抽那种烟,想必他的处境不好过,他究竟跟家里怎么了?
钟秀知道自己不该操心,但她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的处境。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固执害了他,害他沦落到这种地方当个摄影师?
「你喜欢这个工作吗?」钟秀突然问他。
乌家庆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突然愣了一下。
她不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吗,怎么又好奇他的事?
他不解,但却想都不想的告诉她答案。「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就只是个谋生工具罢了。」
「你很缺钱?」他一个大少爷,怎么会缺钱?钟秀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而乌家庆却只是笑。
他回答她说:「这世上谁不缺钱呢?」
才怪,她以前所认识的那个他,他就不缺钱,但钟秀把这番反驳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她可不想因为说的太多而让他起疑。
「那为什么会找上这个工作?」她不信外头的工作机会那么多,而他要是不喜欢,又怎么会找上这里来?
「一个无奈的理由。」
「什么理由?」她想知道。
钟秀追问着,而乌家庆这会儿才拿正眼看她。
他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钟秀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了起来。
「妳真的很好奇我的事?」
「哪、哪有!」她红着脸反驳。「是你拉住我,我是不得已才跟你闲话家常的,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吧!」钟秀急急忙忙的想掩饰自己过分为他操心。
她转身就想走,而乌家庆却再一次的拉住她。
「没什么不能谈的,其实我的故事很老套,无非是跟家里的人闹翻了,不得已才一个人出来闯,没想到外头的世界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找个工作四处碰壁,而眼见房租一个月一个月到期,钱没了,房东就赶人,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的房东就是豪哥,我钱付不出去,他便问我会什么,我说了我的兴趣,他便叫我到片场来帮他,而这一帮就是半年。」
「你也出来半年了!」钟秀惊呼着。
而乌家庆则是听不懂什么叫做「他也出来半年了」!
「没啦~~我的意思是,你竟然做这份工作也有半年之久的意思啦。」钟秀打哈哈,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很怕自己因为刚刚一时口误,就露出馅来,让他察觉到事情不对。
「妳说话怪怪的,妳真的是台湾人吗?」
「我前不久才从日本回来台湾,我……嗯~~住在日本好一阵子。」
「又是日本!」乌家庆一听到日本就皱眉。「怎么妳们女孩子都爱去日本啊?日本究竟有什么好的?」
「你没去过日本啊?」
「去过,但只是去玩,不像妳一样长住在那边。」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喜欢日本?」
「我喜欢日本的空气、日本的人文,但不敢苟同他们一些旧世代的想法,就像他们『大和抚子』般的女人,就让我不敢认同。」
钟秀知道他在说谁,知道他口中讨厌的女人是指谁。他不就是因为他觉得钟秀是个「大和抚子」,所以才嫌弃她的吗?
原来他对她的印象真的那么差,差到就算她已经离开半年了,依旧不减他对她的厌恶!
「你回去吧!我相信你回去后,你的难题会解决的。」这次意外的跟乌家庆见面,让钟秀看清了这个男人。
他讨厌旧社会,而她受的教育偏偏是他最不耻、最讨厌的,所以他们两个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对于这一点,她没有太多失望的情绪,她只是不想再害他一个堂堂小开,竟然沦落到A片片场当个摄影师。
她当初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但从来没想到要看他过着如此落魄的日子。
他回去吧!她会把离婚协议书寄过去给他,到那时候他跟他父亲就再也没有争执的理由,他们父子俩再也不用为了她这个外人而翻脸。
「妳怎么知道我回去后,我家人就会原谅我?」他不懂她何以如此笃定,像是她有万分的把握一样。
「因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没有父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受苦而不心疼的。」
「是吗?」她这一番话,莫名的竟让乌家庆想到钟秀--那个他不愿意要、不愿意娶的妻子。
如果他这样叫受苦,那--那钟秀呢?
她一个女孩子家,无依无靠的,她能去靠谁?「照妳这么说,那我就更不应该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势必比我更苦?」
「是谁?」
「一个妳不认识的人,总之妳别问了。」他不想提起钟秀。
他虽不喜欢钟秀,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一个女孩子逼到有家归不得的地步。所以他想,他今天要是沦落街头受苦,那也是他活该倒霉。
没有理由钟秀有家归不得,而他却依旧在乌家当他的富家少爷,每天吃好、穿好……他要是真那么做,他想,那应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吧!
乌家庆执意不回去,而他这样,却让钟秀更内疚了。
她从来没想到要因为她的一时坏心,而把他搞成这副德行。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才能减少心里的罪恶呢?
啊~~对了,钱!他不是缺钱吗?
「你跟我来。」钟秀忘情地拉住他的手,要他跟她走。
「去哪啊?」
「你别问,总之,你跟我来就是了。」她拉着他的手飞奔而去。
而乌家庆则是破天荒的任由一个女孩子随意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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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这是做什么?」她干嘛领这么多钱出来给他?「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她说,但看到乌家庆的脸色因为她一句「给你」而沉了下来,她马上改口说:「借你的,随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总之你先拿着,先度过这段日子,把欠豪哥的钱还了,别再做那种你不喜欢的工作。
「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他只要一委屈,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小奸小恶,想到当初要不是她一时坏心,今天他们两人都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妳要借钱给我!为什么?」
「因为你有急需啊!」钟秀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听得乌家庆差点晕倒。
「小姐,妳跟我不是很熟吧?」
「这是当然。」当然不熟,她才不要跟他很熟;跟他很熟,那他就会知道她是谁了不是。
「那妳怎么放心拿这么多钱来借我?」
「因为你有急需啊!」
「妳听谁说的?」
「你刚刚说的呀!」他忘了啊?钟秀瞠着大大的眼睛,状似不解的昂着脸看他,而她这样天真,他就忍不住叹气了。
她怎么这么天真、这么蠢啊?!
「我说妳就信了!而且还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万块!小姐,要是我刚刚那一番话是骗妳的,那妳怎么办?」
「你不会的。」她相信。
他根本不屑骗人,因为他跟她所受的教育虽然大不相同,但身为企业家第二代,他们有他们的尊严跟骄傲,她想他绝对跟她一样,宁可穷到没饭吃,也不会做出任何有辱家门的事。
钟秀十分相信他,而乌家庆倒是让她眼里的坚持给折服了。
她明明才刚认识他没多久,却对他有这么大的信心,坚持相信他绝不是会诈骗他人钱财的人?!
「总之,我不能拿妳的钱。」他把钱退还给她,她的好意他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