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娘是不准我乱跑,但你平空消失了两、三天,就算是傻子跟呆子也会忍不住猜想你去哪儿了,何况是我?”
因为她嘶吼的话语,让他紧锁的眉心消去几缕波折。
“我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才背着那些人的耳目,偷偷跑来见你。”她愈说,心里愈委屈。“没有人跟我说为什么不准乱跑,只是有人看着我不放,我心里好奇,想找你问个仔细,却不小心撞见你和辛霸过招,害你失去了逮住他的良机,难道这样也算我错了吗?”
刚刚见到的那一幕终于让她猜到,这几日老是有人看着她、不让她上门来找他的原因。就是因为辛霸要上门寻他晦气吧?他们才不许她见他。
卫勋风的心已经开始融化,凶恶的表情渐渐褪去。
“依我看,这都是你的错!”泪流的冲动愈明显,她就愈嘴硬。“要不是你处处隐瞒,我也不会误打误撞地在这个节骨眼儿闯过来。这都是你的错!”
她虽然句句指责他,一口咬定眼下的情况是他自作自受,但语间不经意流露的在乎,却让卫勋风感到一阵阵痛楚的甜蜜。
我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才背着那些人的耳目,偷偷跑来见你。
这小妮子等于是间接地承认想他呵!
卫勋风心头一甜,正想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一件空前可怕、空前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采凡,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君采凡,居然哇地一声……哭了!
月儿当空挂,高来高往的较劲过后,大地恢复一片平静──
只除了采凡震天价响的哭声以外。
卫勋风在最快的时间里,将她塞入自己的怀中,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把她的哭声藏起来、不被人听到似的。
“别哭,嘘,别哭。”他安抚着,姿态非常笨拙。
从来没有想到,采凡从酝酿哭意到泪泉喷涌只需要三次眨眼的时间。在他心目中,采凡等于淘气、等于倔强、等于好强,却从来没有等于哭泣过。
但是她哭了,因为他而哭,来势汹汹的泪水让他手忙脚乱。
“别哭了。”
“这都是你的错,就连害我哭了也都是你的错!”她一边哭嚷,一边捶他,心儿其实乱成一团,汹涌的泪意也完全出乎她意料。
她的心里其实很慌、很急。本来只是好奇,为什么一连几天见不到他,没想到却亲眼见到银光闪烁的大刀划过他的手臂,将他划出一道血口子。
那一瞬间像走过炼狱,空中洒落他的血,红艳艳的,她的心儿像要从口中跃出。
瞧见那一幕,她的心情一下子从轻松欢乐变质为震惊担忧。
“你让我担心、让我害怕;就连伤在你身上,却让我隐隐感到疼痛,也都是你的错!”采凡哭叫着,毫不保留她的心情。
她与他感同身受,他犯疼、她也跟着不好受!
卫勋风露出微笑,为了这个,他可以心甘情愿地领下任何罪名。
“我承认,这些的确都是我的错。”
谁知道他此言一出,采凡反而哭得更凶,张牙舞爪的气势都软了下来。
“对不起,其实是我不对。”先前嘴硬的说词,都只是为了掩饰心头的惶惑。她没有尝过如此煎熬的感觉,所以一时失了主意,胡乱说话。“我应该知道,娘和大哥不让我靠近这一带,一定是有他们的理由。”
她低垂着小脑袋,啜泣地忏悔。
“为什么我这么不听话?为什么我硬要唱反调?”她回想刚才的情景。“如果我不出现、不让你分神,也许你已经抓到了辛霸,也许你──也许你就不会受伤了。”
她跳起身来,猛然想起应该先为他包扎伤口才对!
卫勋风按下她。
“你还在流血。”
“不打紧,死不了。”他的怒气全消,想到采凡异于平常的反应都是为了他,一颗心便为她而柔软,潇洒的笑容再度扬上他嘴角。“你不必自责。”
“为什么?”她仰起满是清泪的小脸。因为很少哭泣,所以对脸上凉凉的感觉感到十分陌生。
“想找我、想见我、为我心疼,这只是代表你爱我而已。”他自傲兼而得意地宣布。
像平地响起一声闷雷,采凡惊讶不已。“我……爱你?”
“是的,你爱我。”
他比她更早识穿她的心。她的性格还活蹦乱跳,像个孩子般地不解人间复杂事,但是情感却悄悄地成熟了。
如果不是爱情,她不会想他、念他、腻着他;如果不是爱情,她不会心疼他的伤;如果不是爱情,她不会只因为心慌意乱,就对他乱闹脾气──
都是因为爱情,她有了又甜又酸又苦又涩的小女人味道,从无到有,从清淡渐渐变得浓郁。
“我爱你?”采凡歪着头思索,眼泪已经悄然止住。
这听起来并不讨厌,相反的,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唇角还会不自觉地扬起。
他待她极好,虽然偶尔会把她激得蹦蹦跳,但他总是负起让她重拾笑颜的责任。和他在一起,愉悦与笑容半点不缺。难道这就是爱?
她不了解“爱”的意思,以她孩儿般的小脑袋大概想上一辈子也想不透,但是她知道,她的确喜欢和他在一起,也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你呢?”她担忧地看着他,一方面是介意他的回答,一方面则是忧心他的伤势。他是逞强还是怎么着,为什么不肯快些去包扎?
卫勋风潇洒一笑。好现象,她也在意起他的感受。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给她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他发现了她的心意,她也该来探寻他的。“你总会知道的。”
采凡嘟着嘴,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催问。她的眼中只有他的伤,血还汩汩流着呢。
“你可以处理伤口了吗?”她烦恼地问。
卫勋风看了一眼伤口,虽然血流不少,但那只是皮肉伤,擦了药便不碍事。“你愿意帮我擦药?”
采凡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卫勋风往房里一推,迳自去取来金创药,开始动作。
第九章
知道硬撑下去讨不了好,辛霸负伤逃回客栈,肩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传闻中,卫勋风出任赏金猎人,即使布告上悬赏的对象死捉或活逮都可以,但他却不曾杀过或重挫过任何一个人,即使对方罪大恶极。
据说,这是因为他认定自己是个赏金猎人,只负责把人犯逮捕归案,却不代表他有权定人生死。
因此,他每次出猎,都只用最轻微却分量足够的手段控制住人犯,然后便将人犯送回官府。
正因为如此,辛霸在货真价实的疼痛中感到极度错愕:当一个美貌的姑娘出现时,卫勋风居然把他的肩膀掐出血洞来。他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
这意味着什么?
是代表那个姑娘很重要,还是卫勋风不愿意伤及无辜的立场很坚定?
“辛大哥,你回来了,情况如何?”卫函禧一直守在升远客栈的上房里,知道辛霸这一天就要去寻卫勋风晦气,说什么都要等到他回来。
辛霸看了他一眼。
这个神似书生的公子说也奇怪,不但知道卫勋风人在哪里,还妥善照料他之前的伤势。看来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正被官府通缉的危险身分。
“你到底是谁?”
“辛大哥为什么有此一问?”
“这份恩情,辛某想要回报。”
“不用了,家父说过,施恩不望报。”卫函禧道貌岸然地拒绝。老实说,他只想快点让卫勋风被收拾,其他狗屁恩怨一概不理。“辛大哥如愿收拾了卫勋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