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朝少主人点了下头,推着餐车入内,将一壶一杯及两层式的点心盘安置在茶几上,微笑的转向沈翊。
“我不知道少爷在这里,要不要我为您加一个茶杯?”
沈翊表情嫌恶的别开脸,走到另一边的沙发,跷起二郎腿。
“我不喝那种娘娘腔的花草茶!你还是给我倒一杯威士忌什么的。”
“这时候喝酒对身体不好,少爷。”安叔恭敬地说。
“昨晚你也这么说!”沈翊乖戾地瞪他。
“可是少爷并没有听我的话,早上才会因为宿醉头痛,这时候是不宜再饮酒了。”安叔忠恳的劝谏。
“如果我……”仿拂要呼应他的话,沈翊的太阳穴一阵抽痛,他不禁皱起眉。
“我帮您再煎碗醒酒汤吧。”安叔将少主人的痛苦看在眼里。
“我才不要再喝那种苦兮兮的玩意儿呢!”
安叔微微一笑,“可那很有用。我先下去准备了。”
直攻脑门的疼痛让沈翊无暇反驳,但就在安叔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开口,“安叔,请你把门关上。”
这话令沈家的仆役长神情登时复杂了起来,他欲言又止地注视着少主人,最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便关上门离开。
一时间客厅里静得可怕,荭嫔感到一股压力自沈翊身上涌来,他瞪视她的眼神好像在瞪不共戴天的仇人,问题是,她跟他没仇呀!
荭嫔越想越困惑,也越想越有气,索性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斟茶、拈一块玫瑰花口味的饼干放进口中,优闲的姿态气坏了沈翊,差点又要冲过来吼人。
他勉强按捺住脾气,沉声道,“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说什么?”她想说话的对象是沈翎,不是他。
“你到底来我家做什么?就为了喝茶、吃点心吗?”
荭嫔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我是来找沈翎。”
“沈翎!”沈翊闻言暴跳如雷,“你不是来找我解释?”
“解释什么?”荭嫔纳闷,“我又不知道你回来了。”
沈翊一时气结,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昨晚他搭最晚的一班飞机回台,气冲冲的想找她问清楚,可是荭嫔不仅手机没开,连家也没回,气得他只能回家喝闷酒,到现在仍因宿醉而头痛。这全是荭嫔害的,她却像没事人般,连向他解释都没想过,怎不令人火大!
“你是不是嫌耍得我不够,特地到我家来示威?”他恶声恶气的质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智商那么低!”他不气反笑,噙着冷笑的嘴角充满鄙夷。“还是敢做不敢当?知道自己做错了,索性装白痴,连手机也不敢开!”
“你找过我?”荭嫔有些意外。
“怎么?我不能找你吗?”回想起昨天傍晚看到她回台的记者会,惊恐且不敢置信的连环call她却得不到回音的焦急和悲痛,沈翊仍有掐死她的冲动。
“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我向来都不开机的。”荭嫔理直气壮的回答。
沈翊再度语塞,可是……
“什么叫没事?”他气得跳起来,指着她骂道:“发生那么大的事会叫没事?你在机场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怎么会叫没事!”
“噢!”荭嫔涨红脸,避开他充满指责的眼光。“你都知道了?”
“什么叫我都知道了?”沈翊越吼越大声,“这种事你早该告诉我,却让我从电视新闻知道、看到!还说什么三岁一个代沟,我大你五岁就是快两个代沟!初正轩大你几岁?八岁!快三个代沟比起我的快两个代沟,多了一个!为什么他可以是你丈夫,我跟你却只是兄妹之情?”
荭嫔忍住掩起耳朵逃跑的冲动,懊恼地咬着唇回嘴,“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对喔,这些话是陈燕欣讲的……沈翊随即用力的甩了一下头,目光如火的瞪向荭嫔。
就算不是她讲的,她跟初正轩结婚总是事实……吧?
“你真的跟初正轩结婚了?”
荭嫔蹙起秀眉,一股不输昨天下午在机场被记者逼问时感受到的压力自沈诩身上源源不断涌来,挑起了她的怒气。
她受够了!
沈诩凭什么像质问犯人一样质问她?
她没必要忍受这么无礼的对待!
“不关你事!”她冷冰冰的吼回去。
“什么叫不干我事!”这句话比任何挑衅还要激怒沈翊,他逼到她面前,只要一伸手便能抓住她。“你害我把脸都丢尽了!就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对你有意思时,你却在大庭广众下跟初正轩火辣辣的接吻,宣布你已经是初太太了!你知道这么做,等于是当众给我一巴掌吗?”
“你对我有意思?”荭嫔的眉头继续打结,眼中充满困惑。
“你继续装蒜呀!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沈诩快被她无知的表情给气炸了。“是谁告诉你,前天晚上我吻你是一场戏的?这种话亏你们说得出来!当前晚宴会里的客人都是瞎子吗?我那么热情、深情地吻你,就算瞎子也能感觉出来!”
“可是……”
“还有我为你做的情歌,每一首歌里都有我对你的爱慕,你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记不记得上次我还特地去英国找你过生日?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怎会捧着鲜花邀请你共度两个人的烛光晚餐?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
荭嫔的确不懂,她错愕地张着嘴,一双美眸充满震惊。
沈诩立即领悟到,荭嫔是真的不知道他对她一往情深。
他不禁懊恼着先前的表现太过含蓄。
只怪自己太过年轻,身边又不乏主动追求的女性,便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匐匍在他脚下乞怜。
可是荭嫔非但没有追求他的意思,身边更不缺护花使者,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却又放不下身段,只敢以曲折迂回的方式试探她,才会搞成这样。
想到这里,他的怒气陡然消失,替代的是一抹柔情。
“就算你之前不懂,可是在我跟你说得这么明白后,你还听不懂吗?荭嫔,我爱你。从你十六岁,我就对你有感觉了,我一直在等你情窦开放。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她抖着唇,面对着这情真意切的倾诉,内心波涛汹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应该感动的,沈诩是多少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少女时的她也曾倾慕过,然而,那些曾藏在芳心深处的憧憬,不知从何时开始失去了悸动的能量。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深植在她心中的人不是沈诩,而是教她又恨又……不想爱的初正轩!
这使得她格外为自己感到悲哀。
如果能爱上沈诩该有多好?
就不用被那些纠结在心头、理不清楚的爱恨嗔痴给逼得进退两难了。
可是她不爱沈诩,即使是年少时的倾慕,都还在喜欢的范围,跨不进爱的门坎。
明了这点的荭嫔,面对沈诩的一腔情意。只能回报以遗憾。
只叹他的表白来得太迟,她的芬芳和美丽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如果能早些年,在她还没有嫁给初正轩,遗失她的心时……
反应在她脸上的情绪,轮番交替着了解、感动、遗憾和悲伤,就是没有回应给他的爱。
沈诩心底发寒,天之骄子的他感到今生首次遇到的挫折就横在眼前。
他告白得太晚,来不及了吗?
不,只要她想要,没有什么是来不及的!
激情在他眼中随着不容人刺伤的自尊所下的决定而急速加温,他一把抱住荭嫔,俯视着她错愕的表情,坚定的命令道:“跟初正轩离婚,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