荭嫔在心里嘀咕。
危机常常来自于内部,而不是外面。
对她而言,初正轩的存在对她精神上的威胁,比起小偷、强盗闯进屋内对她身体上的威胁还要可怕。
虽然这么想有些无稽,好像初正轩有多可怕似的,但在她仍然理不清楚两人间的恩怨情仇前,的确是如此。
可是……这些话说给刘太太听,她能懂吗?荭嫔只好暗暗叹息一声,向她表示没问题。
刘太太离开后,荭嫔重新拿起优酪水果盅,目光在室内游移。
简单、优雅的布置投她所好。她毫不怀疑初正轩在装潢这间房时,是依她的品味设计的。
那么,他早就算到她会选这间房,而不是跟他同……
混合着烦躁的热意涌上头脸,荭嫔在沙发上突兀地坐直身,放下碗的同时,万般滋味齐上心头,理不清楚自己在烦什么。
难道她竟对初玉轩算准她不会跟他同房,且刻意以她的喜好装潢这间房不满吗?
不!
仿佛这是一个可怕无比的念头般,荭嫔慌张地摇着头。
这样才好呢!她当然一点都不想跟他同房!
她紧握着拳头,对自己强调着。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那么一点酸,一些些苦,以及越来越烦闷的感觉呢?
拳头松了,心也茫然了,荭嫔像是被一阵狂风吹得转个不停的风向针,晕头转向间,再无法静定下来指出风向。
她是怎么了?
不可能是期盼他……
像被烫着似的,荭嫔突兀地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力用于甩头,试图将脑中、心上的那团混乱情绪给抛开。
可恼的是,非但抛不开,脑海里还冒出初正轩吻她的画面。
不管是去香港的前一晚,还是今天下午在机场的那一幕,初正轩热情如火的吻完全征服了她的意识,只要想到自己抗拒不了他的拥吻,像坨烂泥般瘫在他怀抱里任他为所欲为,她是应该要羞愤交加的。
但除了羞,除了愤,她的心也跳得好急好快,浑身燥热不已。
这种全然火辣辣的感觉,她并不陌生,那是……初正轩吻她时的感觉。
它超越了愤怒,超越了羞辱,并将近几日来困惑着她、在她体内冲撞寻不到出路的混乱情绪带到最高潮。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情潮在血脉里奔流,呼啸着某种她不情愿付出的渴望,那种像痛苦又像欢愉的烧热感,使得荭嫔蓦然咬牙,以免发自喉咙深处的呻吟会丢脸的逸出口,却阻止不了血脉中冲激的狂暴骚动一波波的淹没向她。
她不想被淹没,却找不到力量对抗。
荭嫔虚弱地抱紧自己,目光如惊弓之鸟般地瞪视着房门口。
对面也有一道门,里头躺着初正轩。
他清醒时,拥有教她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而他……还会昏睡多久?
只要想到他随时都会醒过来,朝她放射出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逼迫她承认内心深处不想承认的渴望,荭嫔的勇气便在瞬间被迫飞离躯壳,只剩下不顾一切想逃离的怯懦。
她不能面对他!
即使明白初正轩是不可能勉强她的;他为她安排这间房,足以显示他对她的尊重,荭嫔还是担心。她害怕一个擦枪走火,会失去力气抗拒他。
该怎么办?
在理智还没沉沦之前,她是应该离开的!
但在初正轩醉酒的情况下,她走不开。
他为她建了这座绿色山庄,还有……他在喝醉前说的那句话--“为继承权而结婚的人,不是我!”--都像是一把把无形的枷锁锁住她的脚步。
她走不开,她,可以找个人来陪她呀!
荭嫔脑中灵光一闪,精神振奋了起来,提起房间里的分机,拨出一组熟悉的数字。
“表姐,是我。”她很快道。
“什么事呀?荭嫔。”燕欣的嗓音轻快愉悦得教人意外,荭嫔没想到表姐的心情居然很不错。
“你还好吧?”她谨慎的问。
“很好呀。”
“记者没烦到你吗?”
“你是说机场那群呀!”燕欣恍然大悟。
“嗯。”荭嫔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就那么跟初正轩离开,可是当时……”
“你竟然跟我道歉?我没听错吧?”燕欣揶揄道。
“人家跟你说真的,你倒损起我了!”她大发娇嗔。
“嘿,我哪敢损你呀!我是羡慕加嫉妒,好不好!”燕欣夸张地说。
“你羡慕什么,嫉妒什么呀?”荭嫔听得一头雾水。
“啧啧,那么热烈到旁若无人的亲吻,可是难得一见呀,何况是俊男搭美女的画面,教人不羡慕、嫉妒也难!没想到初正轩平时一副冰山样,发起情来足以与活火山的威力相比。不过你也不赖,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禁让人幽然神往……”
“神往你个大头啦!”她恼羞成怒。
“嘿,我是在羡慕、嫉妒你,你怎么骂人呢?”
“我……”荭嫔及时吞回窜上舌尖的诅咒,她现在是有求于人,怎可以恶言相向呢?只得硬生生的压下脾气,缓下语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了!你跟初正轩老夫老妻了,他有几两重,你会不清楚吗?”燕欣兴致勃勃的追问:“他的吻技不错吧!比起沈翊--”
“我不想谈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她既羞且气的涨红脸,语音跟着拔高,“人家担心你被那群记者缠得脱不了身,你倒说起风凉话损我!”
“那算是什么风凉话……”燕欣委屈的嘟嚷,“我是真的羡……算了,既然你不爱听,我就不讲了。”
“机场的事到底怎么样了?”荭嫔也不废话,直接问重点。
“幸亏有薛为中在,不然我是铁定招架不住那群记者的。初正轩一公布你们的婚姻关系,可把他们的情绪给掀翻天了。”
“我就知道他这么做太过分了!”荭嫔气呼呼的。
“哎呀,这算什么过分嘛!他忍气吞声,当了你三年的地下老公,再好脾气的男人,也会忍不住想探出头透气嘛。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公布出来有什么关系,而且薛为中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怎么可能处理好?”她不相信。
“你又不是头一个隐瞒已婚身分的艺人,没什么大不了。薛为中往前一站,企业菁英的架武立刻摆出来。你知道他那个人生了一张笑面虎的脸,声音不疾不徐,本来就能唬住人嘛,又说得头头是道,外加提供画面报告,让那些记者都没话说。”
“他说了什么?”
“薛为中说你是因为父亲的遗嘱,必须赶在百日之内结婚。当时你正逢丧父之痛,不想铺张婚事,不仅没对外公布婚事,连亲友也多数不知情,并不是故意隐瞒媒体。不过,姨丈过世也满三年了,你们夫妻都认为现在是公布婚事的好时机,不久的将来会找个好日子补请亲友--”
“这根本是胡说八道!你明知道实情……”荭嫔激动的喊道。
“我所知道的实情,可不适合告诉那些记者!”燕欣警告道,“难道你要我们告诉媒体,你是为了遗产,才嫁给初正轩?因为心不甘情不愿,才刻意隐瞒?”
“我……”被人说中心事,荭嫔一时间无话可讲,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你为什么说的这么难听?”
“不是我说话难听,事实本来就很丑陋!既然你承受不了,何妨接受这个粉饰过的版本?”
荭嫔再度喉头抽紧,过了半晌才酸溜溜的说:“我不明白,我跟沈翊接吻的照片你气得想杀了我,初正轩当着记者的面宣布我跟他的婚事。你反而不要紧。差别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