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知道了。”欣慧也注视前方。“当自己的男朋友身边出现一个比自己年轻、美丽又能干的女助理时,我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不多加注意呢?”
他抹了抹脸。“……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说?说什么?叫你不要再跟蓝翎在一起吗?如果光用‘说’有用的话,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旷男怨女?‘心’如果可以用说的就能挽回,那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外遇’和‘出轨’的事。”
他摇摇头,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可以这么理智?“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不愤怒?”以她的直冲个性,为何能够隐忍至此?
她再度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恨得想拿刀杀死你和蓝翎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我都忍下来,没在你面前发作罢了。要我学连续剧中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丢脸的事,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分手?在知道我已背叛了你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年来,对他依旧巧笑倩兮,谈情说爱,丝毫未显露过异状,因此让他大感放心,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安静了片刻。“……不是没想过分手,事情发生后,我也想了很多。”欣慧冷哼道:“要男人不偷腥,那似乎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就算跟你分手,也难保碰到的下一个男人不会不出轨。”丢给他一记锐利的眼神。“要你们男人对爱情忠诚,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深吸口气。“所以……这一年来,可以说你是完全默许我跟蓝翎的发展。”
“没错……就算那个女人不是蓝翎,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女人诱惑你出轨,何况——我也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你最后选择的是我还是她?”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雷,将他脑中的迷雾给震开。
突然,一切都清楚了。
东玄哑然地瞪著她,欣慧是他所见过最好强、争面子的女人,在职场上不让须眉,在情场上,她又岂容自己败给另一个女人,所以这一年,她能忍!
他不自禁地握紧方向盘。“……欣慧,你……还爱我吗?”
他听到一声嗤笑。“‘爱’?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敢问我……一年前我信,因为你,我相信世上有‘爱情’,但——也因为你,我亲手打碎这种梦话。”
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短暂迷惑人心的感情,会让人以为自己会幸福一辈子依赖的错觉。
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而爱情更是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就像她与他。
他瑟缩一下,自知理亏,可他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既然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计划要跟我结婚呢?”
欣慧定定地注视他。“来说现实一点的事吧,我们两人无论在想法和观念上都很契合,品味也一致,我相信我们可以是很好的人生伙伴,虽然……‘爱情’不浓,但是,婚姻中有哪几对夫妻结了婚后还是继续靠‘爱情’来维系?早就是其他关系和情感所牵绊著的,不是吗?”
这点,他理智上可以同意,但情感上……却意外地排斥。
为何会如此?他也不是爱情的信徒,在婚姻选择的伴侣上,依现实考量,欣慧都是最佳的选择,可为何他……?
他抬眸回视她。“那我们婚后,你是否也容许我和其他女人乱来呢?”
她眯细了眼,然后别过脸。“最好不要……如果你真忍不住,你就做高明一点,不要让人发现。”
这真的太叫人震撼了,此刻的刘欣慧对他而言,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东玄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他重新发动引擎。“我先送你回去!”
“你不去看蓝翎了?!”她语气有些尖锐地问道。
他只是笑笑,不发一语开著车。
欣慧不觉发急。“你到底要不要去?”
“这点重要吗?你都已经不在意我婚后会不会偷腥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并没有结婚。”
“你……”被自己的话堵住,气势不再。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打开收音机,让播报员的声音充满车内,暂时冲淡那窒人的宁静。
第八章
从公司跷班出来之后,蓝翎拉著希平各花了二十元买了捷运车票,就一直搭捷运列车,换不同的线搭,漫无目的地闲逛。
蓝翎为许久未来台北的希平介绍地方的变化,说累了,便停下来,只是看著车外的风景、车和人。
在搭完一站又一站之后,两人再度回到出发的原点站,然后蓝翎牵著他的手说道:“回家吧!”
“嗯!”这三个字奇异地让他全身发热。
蓝翎去超市买了一堆菜回去煮,说要好好地招待他,只不过他看到那些物价,不禁摇头咋舌,台北居真是大不易。
两人在厨房嘻嘻哈哈地消磨一下午,为了丰盛的晚餐而努力,饱食后,便一起在厨房收拾残局。
“没想到你的厨艺也挺不错的!”希平说道。
“和你比起来差多了,我呀,非得一板一眼的照著食谱来不可。”
小小的厨房水槽前挤著两个人,一个将碗冲洗干净,一个则擦干摆好碗筷。
“但照食谱就可以做得这么好,你一定有常练习。”
蓝翎点点头。“那是当然的,每道菜起码都练习过三、四回才抓到诀窍的。”不过一想起自己是为了谁拚命的练习煮菜,原本带笑的脸变得黯淡起来。
希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转变,但不打算点破。“那今晚你煮的,可是最佳的成果?”
“对呀!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再度打起精神,不再让自己的思路一直绕著那人打转。
忘掉他!从今天起,要开始学会忘掉那一个人!
她把注意力转到希平身上,看著他修长的手指头将每个碗盘洗得干干净净,不禁叹道:“真好!如果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那么会洗碗就好了。”
“其实男人多半会洗,只是他们怕太过侵占女人的厨房领域,会让女人对洗碗一事感到自卑。”
“胡说八道!女人在辛苦煮完一顿饭之后,当然也想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导,干还要站在厨房洗油腻腻的残碗剩盘?懒就是懒,少找那种烂借口。”
“是!是!你是新女性主义代表。”
嘻嘻笑笑一阵,两人把手擦干之后,回到客厅。
“你先坐一下,我去端个水果。”
希平抬头看钟,指针指著九点半,没想到他们吃一顿饭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别忙!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走?”她皱眉。“你要去哪?”
“去找间旅馆住下来。”
“高希平!”她闻言立刻两手插腰,横眉竖眼地瞪著他。“你今晚敢踏出这屋子一步,我们就宣布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喝!怎么会这么严重?“别这样,只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呀!也不想想几天前,我都是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让我回报。”她走到他面前。“为什么要这么见外,我们不是好朋友、是亲人了吗?”
他看著她,目光柔和。“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因为这里不是岛上,我怕我在这,会让你困扰。”
“别想这些,你永远都不会带给我困扰……”她往前倾,额头贴著他的胸口。“永远都不会。”
这种近似家人、知己的信赖和依存感,只有从他身上可以同时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