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字文把客房略做修改,做为诺诺的房间,书房里又多摆放一组为小孩设计且可置放电脑的桌椅。白水泱喜欢待在厨房,所以他吩咐人拆除饭厅和厨房的格层,改以雾面玻璃拉门以伸缩空间,客厅的酒吧也拆了,改钉成书架增添了一份温磬的气氛,经过一番重新的设计,这间2-A成为整楝建筑里唯一的小家庭式公寓。
这完全违反了白水泱要求的“只要简单、够两个人住就好”的条件,对打算缴房租以求住得心安的她来说,这里太家华,太奢侈了,地段也太昂贵,才要开始工作的她实在无力负担。
但是诺诺喜欢这里,虽然离她的学校有一点远,不过她有两个好朋友刚好就住在隔壁大楼里,以后她不愁没有玩伴。
考虑到诺诺,白水泱只好同意,不过她仍坚持要在能力范围内负担部分房租。
孙宇文先依了她,等她忙着整理杂物不注意时,他把诺诺拉进书房。
“爹地,我很忙耶。”搬家对诺诺而言就是忙、忙、忙。
“诺诺,爹地有公事必须出国。”
“知道呀,你刚才已经跟我和妈咪报告过了嘛。”
“别插嘴。我要告诉你,爹地不在的这两个月,你要好好看着妈咪,别让一群狂蜂浪蝶接近你妈咪,还有,这支行动电话给你,如果有人骚扰你妈咪,或者妈咪出什么事,都要通知爹地,晓得吗?”
诺诺接过短小轻薄的行动电话,仰着细白的颈项,抬高眼睇以狐疑的眼神,“爹地,你真的只爱男生吗?为什么对妈咪那么好?”
“爹地对你不好吗?”孙宇文抱起娇小的诺诺,扬着一脸迷人的微笑。
爹地对她是很好,但她觉得这是“爱屋及乌”的表现,因此也更教她怀疑,她这位爹地到底对妈咪抱持什么心态?但她也感觉得出来,爹地不会对她坦白说,再问也是白问。
“知道啦,妈咪交给我就是了。”
“乖女儿。”孙宇文在她的脸颊给了一个奖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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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文到了日本的第三天,正在和客户用晚餐时,就接到白若静的电话。
他对客户道了声歉,起身走出用餐区,进入一问贵宾休息室。
“诺诺,你和妈咪还住得习惯吗?”
“很习惯。爹地,今天要告诉你一件很荒唐的事。”
“学校里有比你小的同学出现了?”他点了根菸,笑着调侃她。
“那怎么可能,是关于妈咪的。”
孙宇文立刻敛去笑容,神色转为专注,“你妈咪又做了什么事?”
白水泱所做过的荒唐事件,在他的脑海里犹如幻灯片一一闪过。例如,她吻过陌生女人,因为对方看起来很需要爱。她伸手搂抱过睡在公园的流浪汉,也抱过流浪狗,原因是他们需要温暖。她曾经紧紧拉住一个路人的手,莫名其妙的给人家一个拥抱,理由是,因为他需要。举凡此类事件不胜枚举,而教人讶异的是,她没有被人当成疯子,反而对方会因为她真挚的关怀,温暖满心胸,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还帮忙仅在公园见过两次面的人带了一个上午的小孩。试想有谁敢把自己的小孩交给一个交谈不上十句话,几乎算陌生的人?在这个危机四伏,很多人心里对人性充满猜忌和疑心的世界里,水泱就是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博得人家的信任和托付,而她也总是不顾后果,义不容辞的伸手相助。
“爹地,你有听过心理学硕士去做清洁工、煮饭婆的吗?”
孙宇文愣了一下,才笑道:“你妈咪找到工作了?”
“说到这个我会气死,妈咪本来在医院找到一份工作,都还没开始上班呢,今天在楼下,妈咪说她遇到外公家以前隔壁的大婶,这位大婶告诉妈咪,她组了一间钟点租佣公司,最近生意很好,忙得不可开交,不巧她们有位大婶扭到腰住院了,一时又找不到人顶替工作,她只好自己从早忙到晚。妈咪听她这么说,又看她人憔悴,就毛遂自荐,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推了。”
孙宇文扬起嘴角,“的确像你妈咪会做的事。”
“爹地,你劝劝妈咪啦,她怎么可以去给人做佣人,帮人家打扫房子,我不要妈咪做这些事。”
孙字文能够明白诺诺的心情,但是这件事他却同意水泱的决定,他也明白白水泱会这么做的理由。
“诺诺,你对妈咪说过吗?”
“说过啦,可是妈咪却说职业不分贵贱,批评和轻视都是不应该的行为……爹地,我不是瞧不起清洁工或修人,我只是不要妈咪去做这份工作。”
“诺诺,不可以言不由衷喔。”这也算是一个机会教育,他和水泱都明白诺诺一向自视甚高,而他们都希望这个天才儿童能够活得自在、快乐,前提是,她要有一颗关爱人的心。人一旦自认为与众不同,高人一等时,就等于是把自己孤立了。人类习惯群居生活,孤立自己或被孤立都不会快乐。
“……爹地难道赞成妈咪效清洁工、煮饭婆?”
“那么诺诺你说,为什么码咪不可以做?”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很困难,尤其像诺诺这般自我、有主见的天才儿童。
“妈咪有高学历,她可以找更好的工作,不必那么委屈。”
“诺诺,平常都是妈咪在做饭给你吃,家里也是妈咪自己打扫的吧?你觉得妈咪做得不快乐?”
“那不一样,我们是一家人,妈咪喜欢做家事。”
“对,你妈咪喜欢做家事,而你应该很清楚妈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她而言,在自己家里做家事和在别人家里‘做家事’,同是做一样的事,喜欢的事就是喜欢,不会因为它成为一份职业而有贵贱之分。”
“可是,那些工作都是一些阿婆在的做呀。”
“诺诺,这些工作不是‘都是阿婆在做’,而是因为年轻人都不做,才会变成阿婆的工作。当然,如果年轻人都来做,那阿婆就没有工作了,这样也不好。爹地只是要提醒你,你在观念认定上的先后顺序有偏差了。”
“爹地,你和妈咪是不是想教我什么道理,直说好不好?”
孙宇文扬起嘴角,“聪明的孩子。你妈咪从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是世间少有,表里如一,最真实的人,这可是连爹地都做不到的,你能够有这样的妈咪,是最大的幸福。”
“爹地,我不会因为妈咪去帮佣,而轻视妈咪。”
“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是很荒唐的事。”
“是啊,我也觉得。不过诺诺,只要你妈咪高兴就好了,不是吗?”
“就是因为妈咪很高兴,才更荒唐。”
“哈哈……”
* * * * * * *
白水泱怕高,大概从三楼的高度往下俯瞰,就足够救她头晕目眩,昏死过去了。
她会在这楝大厦的管理员室遇到郑大婶,其实是刚好大厦的管理员是郑大婶的丈夫,而这里的住户多半是郑大婶的客户,所以郑大婶每天都要过来做清洁工作,其中还有几户不喜欢外食的,就会连晚餐、假日伙食都请她做。
既然白水泱住这里,她又不介意接这种工作,郑大婶也乐得有她帮忙。
每户一周打扫两次,工作是收拾房间,拖地板,清洁家具、寝具,清理垃圾。其中一户比较特别,听说是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得每天打扫,还得帮忙洗衣、把干净衣服烫过、折叠归位,床单也要每天换洗,同时每天要买菜、做晚餐,工作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五点,就是主人不在的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