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点也不体贴!颂恩重重捶了下方向盘,一边暗骂自己,还好母亲打电话来告诉她,否则她还傻呼呼地什么也不知道,在那边煮花草茶。
糟!花草茶。
颂恩一惊,差点撞上前方的车,完了,她忘记瓦斯炉上还烧着水,就这么匆匆忙忙出门了!
她怎么会这么迷糊?颂恩恨恨地骂着自己,在这紧要关头还做错事,这下可好,掉头回去关瓦斯吗?她已经开上高速公路,绕回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钟,救得了吗?
她愈想愈恐怖,拜托不要等她回去时,家里已经全毁了,搞不好还害了邻居……
邻居?
她灵机一动,紧急拿起手机,上回她在仲疆家吃饭的时候,任妈妈曾经给她任家的电话号码。
她急忙拨了仲疆家的电话,一边祈祷着,拜托、拜托,不管谁在都好,要有人在啊……
“喂?”仲疆的声音传了过来。
感谢上帝,感谢菩萨……她没花大多时间谢神明,急急喊着,“任仲疆,帮我一个忙。”
仲疆在电话那头皱起了眉,“你怎么老是需要人帮忙?”
“我人在外面,但瓦斯炉上还在煮水,我忘了关就跑出来了,拜托你帮我关一下,我有一把备用钥匙藏在门边的盆栽下面,就这样,拜托你了。”颂恩说完,没等他反应就挂了电话,她知道她可以放心,不晓得为什么?她信任他,她知道他一定会帮她处理好的。
踩下油门,她毫不犹豫地往桃园奔驰而去。
桃园的房子,就是父母离婚前他们一家的住处,她在那里住到小学四年级,后来父母离婚,他们才搬离了那里,屋子于是借给亲戚住,这几年亲戚移民外国,那屋子也就空下来了。
她对那房子的记忆十分清楚,或许因为那是她唯一印象中享受过完整家庭气氛的地方,她明确地记得路、记得位置。
车停在一栋透天的大门前,她下了车,看见屋内只透着一点微弱的光线,她不知父亲是否在,掏出手机,拨了父亲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她喊了声。
“颂恩?怎么啦?”
“你在桃园吗?”颂恩问。
柴镇均微惊,“你怎么知道?”
她没回答,直接道:“我在屋子外面,你帮我开门好不好?”
“你来了?好,等我一下。”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柴镇均就出现在大门口。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他开门让女儿进屋子。
“妈打电话跟我讲的,”她进了门,见父亲去开客厅的大灯,猜想他,也许是不想让别人找到,才故意把灯光弄暗,忍不住忧心道:“妈跟我说了公司的事。”
“哎!没事的,”柴镇均轻松镇定地道:“没那么严重,你们不用担心。”
“真的吗?”她不信。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柴镇均从茶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给她。“来来,喝茶。”
见屋里只有父亲一个人,颂恩忍不住问:“她没跟你过来?”
“她回她妈妈家去了。”柴镇均回答她。
好家在,她暗自庆幸着,刚才出门完全是一时冲动,现在才想到,如果那女人也在,那她可能直接掉头回家了。“你们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柴镇均平淡地解释,“最近杂七杂八的事多一点,她比较不高兴。”
然而父亲愈是淡然以对,颂恩就愈觉得他像在掩饰什么,看来,父亲跟那个她不喜欢的女朋友间,是出问题了。
真好,颂恩心里开心不已,差点笑出来,但父亲现在出了事,女朋友也离开,除了雪上加霜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形容词,现在最重要的是公司的事,所以那女人的事摆在一边,暂且不提。
“爸,你公司还好吧?打算怎么解决?”她忧心的开口,“你会不会怎么样?”
“当然不会怎么样。”柴镇均乐观地笑着,“大家都知道我这董事长只是挂个名而已,管事的不是我,找我也没用,你想太多啦!”
有那么简单?颂恩嘴里不说,眼里全是疑问。
“基本上就是欠钱而已,”柴镇均往茶壶里又冲了开水,不在意地说:“大不了公司收掉,宣布破产吧,我回去做鱼丸,也没什么不可以。”
“讲得那么轻松。”颂恩噘噘嘴,直觉父亲把实情给隐瞒了不告诉她,怕她担心。
“人生嘛,本来就要轻松面对,不然遇到困难怎么办呢?我最庆幸的是,还好在我有钱的时候,替你和你妈都存了不少,现在不至放让你们过辛苦日于,连累你们。”
“我们哪里希罕你的钱?”颂恩想也不想,就着急回答,“我们当然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即使不能在一起,各有各的生活,也……”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柴镇均一连说了三次知道,叹了口气,隔了一会才问:“你妈,没有很担心吧?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即使语气仍然能维持平静,但她听得出父亲心中波动的情绪。
“叔叔告诉她的。”她拧着眉,“妈担心得很呢!”
柴镇均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
父母离异,是她最引以为憾的事,她微怨地开口,“你还在乎妈?”
柴镇均啜了口茶,缓缓说出,“我虽然有过很多女人,但我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你母亲。”
颂恩静默了,没错,父亲虽然有过很多女人,却一直没再婚,但这能表示什么?“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她直截了当的言语,并没有让柴镇均停止话题,他回忆似地道:“我跟你母亲,其实当年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很多地方意见相左,慢慢演变成彼此间难以沟通。”
她不以为然地问:“既然这样,最初为什么还要结婚?”
柴镇均笑了笑,像她说得是天大的傻话。“当然是因为爱情。”
爱情?颂恩扬扬眉,眼里有不屑、怀疑。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柴镇均笑问女儿,“当年我们也是恋爱结婚,有感情基础的。”
颂恩很不给面子的回应,“完全想像不出来。”
“其实既然携手走向婚姻,谁不想厮守一生?”柴镇均执着杯却不饮,神情变得感叹,语气带点惋惜。
“说了也许你不相信,这几年,当我回忆以前的决定,我有种不一样的想法,我忍不住要想,当年如果我跟你母亲撑下去呢?不要因为遇上了问题就放弃,我们可以沟通。可以协调,可以用许多方法,就是不要选择结束,那么,或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是的,或许,她就可以有个正常的家庭,她感触万分道:“那你们那时候为什么不这么想?”
“那时候年轻啊。”柴镇均像是从自我意识中醒来,“想得没那么多,且对许多事的看法也比较单纯、冲动,现在上了年纪,经历了很多事,思想也成熟了,才想得到这些吧。”
年龄?她缺少父亲的年纪与经历,所以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这些,但她至少听得懂,而且体会到父亲发自内心深处的感触。
“爸,你后悔吗?”颂恩轻轻问。
“后悔跟你妈结婚?”柴镇均微微一笑,“不。”
她本能接着问:“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找妈?”
柴镇均像是有点讶异她怎会有此一说,但还是回答了。“你妈那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可能再理我的。”
“你不试怎么知道行不通!”她的脑海里莫名地浮现了一丝希望,到底她希望什么,她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为什么不主动点,还敢乱交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