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据实以告。“爱上你恐怕会让我的事业出现空前的危机。”
微弱的星光中,瞧出他脸上一抹冰冷的神色,方才的热潮瞬间全褪了。
“我不懂。”人家本来就不是很聪明,又偏爱打哑谜,“你把话说清楚。”
“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那就别说。”她的脑袋瓜子很单纯,一切完全照着感觉走,这一刻,她只想体验爱情的滋味,其他烦心的事统统滚到一边去!“我保证公私分明,绝不胡乱纠缠,等哪天你厌了腻了,我一定乖乖走人,彼此互不相关。”
“你是抱着游戏的心态?”
“不,是且战且走,咱们合则聚,不合则散。”她故意装出久经江湖的风尘样貌,以化解他心中的疑惧。俯身把头靠在他肩上,哀求似的说:“我想好好的被爱,天知道我有多想。”
她表达得那么直接、那么坦白,这份勇气果真不是一般女孩所能比拟。白皓匀好不容易对她培养出的一丁点好感,正缓缓的消逝中。
“要是你没有碰到我呢?”
“那就等喽。也许我会遇上一个和你一样教人倾心的男人,也许碰不到,人生总有很多事未能如愿,所以及时把握是非常重要的。”她伸手抚向他的耳鬓,挑逗般地,“不管你有多么恐惧忐忑的理由,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此刻你的心是爱我的,那就值得我们冒险一试。”
“不计后果?”他不露痕迹地拉开彼此的距离,以便让思绪更加清明些。
“后果太遥远了。”她把身体坐正,困惑地瞅着他忽而转冷的脸,“嫌我过于主动,不符合你老八股的沙文主义观点?行,就此打住,送我回家吧。”
心事被说中了!白皓匀急于想否认,却找不出妥当的借口。是吗?他真是那么老古板,落伍得受不了女方主动示爱?
老天,他经营的还是的下最流行的传播事业哩,怎地遇上了感情问题就闭塞得像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眼前这集嚣张、拔扈、美丽与纯真于一身的女子?答应很显然是肯定的,那么又为何不能接受她的积极主动?
“我说我要回家了,你别尽是望着我出神呀。”口是心非,想要又不敢要的男人最讨厌了。“打个赌,你以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百分之百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学校毕业后,事业又一帆风顺,唯一的缺憾是没交过任何搅得动你心湖的女朋友。”
白皓匀瞳仁倏然闪出两道耀眼的星芒。
“猜中了?”就知道,难怪他刚刚一副被毒蝎咬到的样子。沈婕汝真的真的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不会使坏的男人,玩起来既不带劲又危险,万一他太过投入,奉天长地久为首要法条,那岂不累死人了。
“我们是不同类的人,还是维持单纯的劳资关系为妙。”把距离再拉大一点,以便仔细看清楚这个儒雅、气宇轩昂,内心世界却贫乏得一无可取的男人。
“何谓不同类?好学生与坏学生?好主子与恶仆?”犀利的言词,教人耳目一新。
“我是恶仆?”一句话马上激起她强烈的斗志。太过份了,她只不过决定跟他切八段而已,居然就用那么恶劣的罪名指控她。“人家只不过是喜欢你,这也错了?”
怒气一上来,她好勇斗狠的本性就显露无遗,马上抡起拳头,朝白皓匀的面门挥过去。
幸好他身手矫健,及时接住她的花拳绣腿,稍一使劲,沈婕汝就跌进他怀里了。
“自命清高的坏男人,这样抱着我,不怕弄脏了你昂贵的西装?”话虽是这么说,她倒是很安稳地窝进他的臂弯。唔,好厚实的胸膛,能躺上一辈子铁定非常的幸福。
白皓匀不语,他正沉溺在她馨香的颈窝间。假使有朝一日沈婕汝知晓他是如何工于心计的谋划这一场围猎她父亲的行动,将会如何?他还会是她心目的乖学生、好男人?
美人入怀,他内心挣扎得十分辛苦,不是没有心呀,但,强烈的道德感,逼着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克制狂热的渴望。
他不能在设计她的同时,还了无顾忌的玩弄她的感情,这是他良知所不允许的。
“吻我。”她低声要求。
白皓匀情不自禁的照做了,倘若可以不计后果,他也许该带着她远走天涯,做一对神仙眷属。
讨厌的手机竟选在这时候响起,“对不起。”她伸手从包包里抓出手机,一把按掉。“请继续。”
怎知不死心的手机又响了。
“也许有紧急事件。”白皓匀趁机让自己澎湃的血液冷却下来。
“我阿姨不会有什么急事。”可,小阿姨从来不曾打电话找她呀,今儿个是算准了她正忙得不亦乐乎,特地来搅局的?
再次跟白皓匀赔个不是,她接起手机轻喂了声,就听到洪小慧抓贼似的嗓音传来。
“阿汝快回来,你爸从香港杀来了。”
嗄!沈婕汝一口气险些提上来下不去,她老爸大老远跑到台北来做什么?
那老头子找她准没好事,与其回去跟他大小声,倒不如找个地方先玩他个痛快淋漓。
“陪我去跳舞好吗?”如果有白皓匀相伴,玩起来可就更过瘾了,
“躲得过一时,躲得了一世?”手机里传出来的话,他都听见了。“我陪你回去面对他。”
“好意心领了,我爸看了你包准火上加火,到时我会死得更难看。”在沈从声眼里,天底下举凡对他女儿有意思的男人都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都该除之而后快。她千般不舍地从白皓匀身上滑下来,“不过,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千万别让我老爸获悉那份合约的内容,否则他会不惜烧了聚阳传播,闹到你们肯自动解约为止。”
“那也得他有足够的能耐。”他完全是依法行事,沈从声若是敢找碴,他绝对奉陪到底。
“我老爸做事从来不靠能耐,这点你又不是不了解。”沈婕汝苦涩地幽幽长叹,“为了不给你惹麻烦,我会先请几天假,直到他回香港为止。”
白皓匀不置可否他冷着脸,两眼绽出骇人的星火,于子夜寒风中望去,令人不自觉地背脊发凉。
这不是个好对付的男人。沈婕汝无声地告诉自己,他的正义凛然和嫉恶如仇,将来势必会成为沈家集团强劲的对手和敌人。
爱上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后果?
哈,好在她一向没有恒心又缺乏毅力,也从不相信这世间存在着所谓的真爱。顶多三、五个月,她没定性的恶习就会故态复萌。
白皓匀也不会爱地太久的,好男人天生注定要配个好女人,才符合社会期望。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努力取悦自己,放心大胆败家,不正是她的个性吗?
车子转回市区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她妈妈打来的,完了,今夜笃定要大祸临头了。
要求白皓匀把车子停在巷子口,她没道别也没回头,直接推开车门走入半浴在黑暗中,半浴在昏黄灯影里的长巷。
白皓匀在发动车子之前,瞥了仪表板上的电子钟一眼,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七分。
在倒车时,他脑中赫然掠过沈婕汝回家可能要面对一场大风暴的念头,这念头突如其来仿佛闪电划过脑海,同时叠印上她转身离去时那单薄的背影。
胸口狠狠地一阵揪疼,让他把车子再调转回来,停往路边,快步走向洪小慧所住的那栋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