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和她小阿姨如出一辙。怪了,二十几年来,她我行我素、狂野率性,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一来到台北就全部不对劲了?
“本姑娘就是这德行,你要不喜欢就最好早点适应。”火大,她直接把碗端起来,就着嘴巴唏哩呼噜将所有的面条全吞进肚子里去。未了,还打了一个特大号的饱嗝。唉,过瘾。
白皓匀啼笑皆非的摇着头,“三年,再快也要三年我才能适应你异于常人的生活习惯,横竖时间是你的,我无所谓。”
嗟,骂人完全不带脏字,“不然你说我要怎么样嘛?”
“接受震撼教育。”他正色道:“以后你必须比其他人早两个小时上班,我会帮你安排一系列的课程。”
“那不就是六点半?!”天呐!她从出娘胎都没那么早起过,这家伙存心要她的命。“不要,本姑娘抵死不从。”
“别忘了你刚刚答应我要无怨无悔牺牲奉献的?”
对哦,前一秒钟才想以美色勾引人家,怎么下一秒钟就表现得让人倒尽胃口。
“敢问你的震撼教育和牺牲奉献是指同一件事吗?”
“亲自来体验,不就一清二楚了。”他的眉宇瞬间转为含有某种失望成份的冷漠。
沈婕汝再也不敢天真的以为,他会为她的美色所迷惑。这男人比想像中的要棘手多了。
第五章
翌日一早,六点不到,沈睫汝床头柜上三个闹钟便依次响起,其声音之大,足以震破耳膜。
“没醒?”睡在隔壁房的洪小慧,被吵得受不了,只得过来帮她把其中两个闹钟按掉。“真了不起,这么大的声响,居然还叫不醒你。是谁说要力行新生活运动的?”将闹钟放在她耳朵旁,看她怎么样。
“啊!”这步狠招果然奏效,沈婕汝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两眼睁得跟牛一样大。“小阿姨,你这是干吗?”
“快起床,聚阳的白先生打电话来,说你要是不在三十分钟之内到公司的话,就炒你鱿鱼。”
“杀千刀的白皓匀!”狠咒一声,她已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床上奔往浴室,一分半钟即盥洗完毕。
“白皓匀真的打过电话来?”
“假的。”洪小慧笑得一脸贼相。
“厚!”哪有这种阿姨的。“把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些衣服拿出来。”
“做什么?”洪小慧没好气的问。
“穿呀,不然你以为我会把它们拿去典当吗?”说话之际,她已将睡衣睡裤脱下,现出玲珑窈窕的身段。
“你不是说不要的吗?”
“我改变心意了。”想要早一步乌鸦变凤凰,就得使出非常手段,而她的最大武器便是美色,迷诱的对象当然不仅止于白皓匀,举凡聚阳传播里手握大权的高官们,全在她的目标范围内。
挑了一件黑色紧身裤,上罩同色薄纱,让里面的胸罩完全显露无遗。
“炫吗?”她得意的询问洪小慧。
“炫。”洪小慧对她细致的肤质和绝佳的身材羡慕得无以复加。“是那个姓白的让你春心大发?”
“嘿,做长辈的不可口无遮拦,我只是要去跟他玩一场不需要结局的追逐游戏。”
“换个人吧。”洪小慧以先知的口吻说:“白皓匀我虽没见过,但他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庄以旭说,他是那种会让女人爱到无法自拔,死心塌地的男人,你最好小心点。”
“庄以旭是同志?”不然怎么那么“心仪”白皓匀?
“别乱说。”洪小慧厉言道:“你想玩火就去吧,记得在成为灰烬之前,先学会一点消防常识。”
“安啦!”沈婕汝抬头挺胸,给她一个魅力百分百的微笑,“等着我晚上回来向你报告胜利战果。”伴随着轻快的口哨声,她愉快的迈开步伐,上班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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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整。
因为走错方向又碰上塞车,因此她足足晚了一个半小时进入公司。
“你迟到了。”在门口等候她的不是白皓匀,而是他的助理陈慧华。
“对不起,因为我跟计程车司机说错了地址。”
“你坐计程车来上班?”陈慧华讶然问,“以后改搭捷运或公车吧,很方便的,如果你不知道怎么搭车,我可以告诉你。”
陈慧华戴着一副重度近视眼镜,卷曲的头发,有一半覆在额前和左边脸颊,看上去精神颇为不济。
她一见沈婕汝穿得如此隆重,又是一阵惊愕且为难的说:“呃……在我们这里,新人必须要做很多杂事,所以穿得越轻松越好。”人家她就穿得很简单,白衬衫加一件窄裙,一双低跟黑皮鞋,标准的工作服。
“白先生说我必须接受一系列的震撼教育。”震撼应该等同于不凡吧。
岂料陈慧华抿嘴一笑,“白总跟你开玩笑的啦,其实也不过是擦桌子、倒水、跑跑腿,有空的时候就到录音室见习,没有很震撼啦。”
那不就是当小妹吗?白皓匀那奸诈小人居然用一纸合约把她骗来当小妹!
沈婕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袭昂贵却可笑的名牌服饰,当场气得头皮发麻、脸色铁青。
“你不舒服吗?”陈慧华好心的问。
“没事,我好得很。”好到可以狠狠干上一架。
“那就请你跟我来。”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沈婕汝满心的期待全数落空,并展开悲惨的小妹生涯。
首先,她必须先帮同办公室里的同仁擦桌子、倒茶水兼跑腿。
然后,她得在陈慧华的监督之下,学着怎么轻声细语说话,怎么把路走成一直线,怎么细嚼慢咽,花三十分钟吃完一个便当。不过这项超“艰难”的训练,仅仅维持三天,她就被视为铁杵难以磨成绣花针,而宣暂时放弃。
从此,日复一日,她和公司的众姐妹们,一起打杂,一起想些不受重视的企划案,一起看那些成名的大牌歌星的脸色,然后望天花板兴叹。
到公司来整整一个月又十几天了,她只见过白皓匀两次,一次是在电梯口,她正要进去,而他正要出来,一次是在办公室的走道,他正要去开行销会议,而她则正要去为大伙买午餐的便当。
今天,她领到了生平第一份薪水,二万七千八百五十元。扣掉车钱、伙食费和治装费,已所剩无几。这么没尊严又没钱途的工作,还需要做下去吗?
躲在茶水间的角落,她疲累地顺着墙滑向地面,沮丧极了也无助极了,竟然哭了起来。
放着奢华的生活不过,偏要跑到这儿来找罪受,她真是何苦来哉。妈妈在电话里,不止一次的劝她回去,她硬是咬紧牙关忍下来,为的是什么?
其实她心里亮澄澄的,知道自己偷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感情这东西真不可思议,说来就来,完全没有防备或准备的余地。
白皓匀有什么好?为何让她一头栽进去就回不了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甩她,不给她好脸色看的男人?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太可笑,她才不是那么肤浅无知的女人。
他人品高尚、才能卓越,以及出色的外表,才是吸引她的重要原因。
然而麻雀焉能配凤凰。呵,堂堂的富家女,居然沦落为麻雀,太不幸了唷。
思及此,眼泪又模糊了她的眼。
“面纸?”一个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有人欺负你?”
沈婕汝讶然抬头,见是白皓匀不觉哭得更大声,逼得人家不得不跟她一起蹲着,还非常无奈的把肩膀借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