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的行程能不能空一个小时出来?」
「不能,都满了。」古岳威的秘书是位三十好几的妈妈级女性,更是位极端女性主义拥护者,向来看不惯古岳威游荡花丛的放浪态度,因而面对古岳威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冰冷神情。
当然,放浪态度是陈秘书的形容词。依古岳威自己的评论,他只不过是对女人体贴了些、来者不拒了些罢了。说穿了,古岳威不觉得自己放浪,相反的,他自认是稀世罕见的绅士级男人。
「下午呢?」他很清楚秘书对他的态度,却不觉得对方有任何不礼貌。
对他来说,这位陈秘书,是公司里少数几个让他看了不会头痛的人。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陈秘书好像有点痛恨他,他其实很愿意露出自己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也不能。」
「那只好了中午了,妳跟乔经理确认一下,中午用餐时间他能不能过来?如果不能,妳另外跟他排时间。」
「我已经先问过乔经理了。他说只要你可以,就可以。」
「那中午吧。」
「明天中餐帮你准备熏鸡三明治、综合果汁可以吗?」
「可以,谢谢。妳帮我通知该到的人,下午取消的会,两个小时后开始。」
虽说陈秘书有点痛恨他,不过该吃饭时,不管多忙她都会记得帮他准备简单的中餐。像她这样公私分明、能力超强的秘书,就算总是冰冷着脸,他乐意委屈点忍受。
「好。」陈秘书冷淡应了声。
「晚上要司机先去接江小姐。妳帮我通知江小姐,请她晚上先到餐厅用餐,说我如果赶不及去餐厅,会直接到华纳跟她碰面。」
「好。」
「还有没有其它事?」古岳威问。
「最后一件事,『立卫』来过一通电话,希望你把信义区那块土地转卖给他们。」
「不卖。」
「王总愿意出两倍价。」
「妳告诉他,出三倍都不卖。」
「知道了。没其它事了。」
古岳威点点头,拿起电话,准备拨号,转念突然喊住陈秘书:
「陈,妳觉得我……老了吗?」
陈秘书回头,古怪的神情在脸上滞留好一会儿,才说:
「依你夜夜笙歌的情形判断,你老化的速度是会比正常人快一点!」
她……分明是想要气死他的吧?不给安慰就算了、不回答他的问题也罢了,干嘛顺道用责备的语气说话,好似他犯了滔天大罪。
况且,他哪有如她形容那么夸张--夜夜笙歌!?他不过是在每天辛动工作后,不忘娱乐而己!而且就算娱乐,他每天也尽量在清晨一点以前上床睡觉耶。
「妳……」实在无话可说!
「总经理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赶快通知其它人准备开会。」
「陈,妳很讨厌我吗?」
「一半一半。」
真是诚实。
「可不可以请问一下,讨厌我的那一半是为了什么?」
「原因太多了,短时间说不清。」
「那妳喜欢我的原因,也多得说不清楚,对不对?」他突然同情起陈秘书,原来她每天都挣扎在喜欢他、讨厌他的两极情绪。
「不对,我喜欢你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是个不讨人厌的老板,不会废话连篇。」
「妳……」彻底无话可说。「妳去忙吧。」
目送陈秘书离开,古岳威放下电话,失去打电话的动力。
今天的他,在外面被人「欺负」,回公司还要吞下秘书给的闷亏。实在够倒霉了!
回想起公墓外那段小插曲,他无法控制又想起那个不知感激的中性人。
难得好心肠的他,等到果真在哭泣的她,没想到下场是被狂吼一顿。
早领教过中性人不知感激的嚣张态度,还硬要多事充当安慰人,结果被人指着鼻子骂:恶心的变态狂!吃饱没事开着恶心的粉红跑车跟踪她。
奇怪了!他的跑车很恶心吗?他妹妹最爱的粉红色,有那么恶心吗!?
奇怪了!基督教公墓就只能埋她的亲人吗?她就这么断定他是吃饱撑着,跟踪她?
那个不解风情、不懂感激,抹着眼泪也要要倔强的该死中性人!
老天明鉴,他也很不想再碰到她耶。
他只不过是好心关心她!为了等她,他打电话取消要开的会,就怕她哭丑一双眼睛,真是见鬼了。
而该死的自己,没事干嘛同情心泛滥,多事当起「慰安男」。
但说真的,中性人实在太有个性、太有胆量,对他的安慰非但不领情,最后更大呼小叫撂下狠话:
「今天本姑娘没心情教训你这个变态,你要是不爽之前的事,到台中伊甸园找我乔笑雨啊,别以为我怕你,死变态老头子!」
一天两回,他被「老头子」三个字弄得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蓝色小货车绝尘而去!
伊甸园是什么公司吗?台中?不知何故,他对她有种模糊的熟悉感,但一时间又解释不来那种感觉。
既然都多事了,就多事到底吧!既然都被喊变态了,就变态到底吧!
他突然对她好奇了起来。
乔笑雨……多女性化的名字!
* * *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午乔笑雨终于忙完大毅的案子,接到乔毅安的电话,说是勉强让她的设计图过关了,要她到开阳一趟。
她不甘不愿到了开阳已经是近午十一点多了,根本没机会说话,就被乔毅安拉着要她先陪他去见个很重要的客户。
不得已,她被迫跟乔毅安到了古氏企业。
一踏进那个乔毅安口口声声十分重要的客户办公室,乔笑雨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等不及对方完全站起身,话就毫不修饰出了口:
「死变态老头子!」
这一喊,让乔毅安的脸瞬间布上尴尬,古岳威打算起来招呼乔毅安的动作也僵凝一秒。但这回,他很快就回复若无其事的模样,不再如昨天般,呆怔久久。
「笑笑!」毅安低声念了笑雨的小名,继而对古岳威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舍妹不懂事……」
「乔毅安,我不承认我是你妹妹。」笑雨瞪了眼乔毅安,再望一眼古岳威,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老头子慢慢聊,我要走了。」
笑雨转身想走,古岳威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在她离开之前,拉住她,出口就是一阵教训:
「妳到底是几岁的人?懂不懂礼貌?不管妳跟家人闹什么脾气,都不该在外人面前让家人难堪。」
「我二十五岁,只会把礼貌用在值得礼貌对待的人。至于我家的事,你懂什么!?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管什么闲事!」乔笑雨试图伸回在他掌握下的手臂,但没成功。
「正因为外人不懂妳的家务事,妳更没有权利在不了解事情的外人面前撒野。二十五岁的人,就该有二十五岁人的成熟,别表现得像个十三、四岁在青春期、会随便闹别扭的孩子。成熟一点,坐下来,我们两个老头子谈完事,妳才可以离开。不要让我这个外人,有机会笑妳是个小孩子。」
他说完,放开她的手,表情是等待,看她最后的决定,是要做个成人,还是闹脾气的孩子?
乔笑雨狠瞪着他,僵持好一会儿,重重踱步找了位子坐下来。
她略显孩子气的动作,惹得古岳威一阵笑。他很惊讶她报出来的年纪--二十五岁!她怎么看,都不像二十五岁的人。
站在一旁的乔毅安有些无措,无法理解流动在笑雨跟古岳威之间,那股形容不来的气氛,他们似乎早认识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