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渺小如她,如此幸福,会不会遭天谴呢?
不安的浪潮不断扩大,扑打她心头……拥有了,反而更害怕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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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进入火洵家,我到底该说些什么好?”在火洵翼与米缪或、及几位将领商谈要事时,觉得身子好些的六七,走出下榻房间,闲逛到马厩。
她想在大家面前留下好印象,但就算她学了不少才艺,相信火洵家的人也看不入眼,毕竟世子太优秀。火洵家期待着的,是怎样的女主人呢?
“夫人?”
“史将军。”
“这里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堂堂将军亲自打理马儿喂养之事,而且还做的挺起劲的;可一见到六七靠近,笑容立刻撤下,神情仅剩肃穆。
“我、我只是来看看……”六七没法子摆出主母魄力,只要人家一凶她,她就应付不来,尤其史将军一脸刨髯,更叫她心生畏惧。
她出声管事,人家嫌她太高傲;她态度畏缩,别人又瞧不起她。
“夫人如此缺乏威严,难怪众人不服气,”一向来直爽的史将军,天生嗓门大,即便不是有心,也吓着了六七。“若是换成米将军,九部才能安心。”
“可是、可是朝廷的圣旨……”六七惟一的依靠,也只剩那道命令。“而且世子他……”他应该是向着她的吧。
“但是九部中,康、米、戊地、史等四部,支持的是米将军,世子若想要让九部归心,该选谁,他心里明白。何况两位正妃并列,也有前例可循。”
史将军的话,讲白一点,就是叫六七别嚣张,别妨碍米缪或与世子的关系。但六七闻一言,错愕至极。
她不知道关外习俗如此开放,连男人都可封妃?
“但是能为世子孕育后嗣的……只有……”虽然身为女人有种种弱势,可至少这是其他男人都比不上她的。她能帮上他的,或许也只有这样了吧?
“米将军流有我们九部强健的体魄与血脉,相信能比普通弱不禁风的女子,孕育更健壮的孩子。”
“呃?”男人也会生……六七张大嘴巴,神情木然,反应不及。天下哪有这种事?不对,九部诡异习俗再多,也不可能办的到这点,除非——
“缪或将军她……是女的?”
这么想来没错,打她第一眼看到米缪或时,她就觉得“他”俊美的太过分……先前,她原以为火洵翼与米缪或,只是关系暧昧而已。
但,若米缪或当真是女人,那他们之间怎堪一句“暖昧”了结?
难怪火洵翼说过,米缪或是“特别的人”,果然很“特别”!
米缪或不是什么男宠,根本是火洵翼的小妾,还是不知早几百年前就认定的侧室!六七先是错愕、伤心,接着胸口登时燃起熊熊的无名火狂烧着!
米缪或成天与火洵翼同进同出,就连战场上也寸步不离,要说他们毫无关系,鬼才相信!她虽孤陋寡闻,也许涉世未深,可她眼不盲心不傻!
所以米缪或对六七一点也不友善,原来是这样。她总算恍然大悟。
“咱们火洵家要的,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木头王妃,而是能辅佐世子一统九部的能干王妃,米将军早是九部公认的人选。”
史将军敢说的如此清楚,也是认定崔夫人没权没势,早晚会成下堂妻。
她再笨也听明白了。他是武将,镇守边疆;别说逐渐没落的崔家,对他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何况她崔六七根本是个假货。她对他毫无用处。
为什么?从前当小姐的替身,也曾有侍女佩服她学艺快且精,可怎么她不学御马,不学刀枪,不学兵法?
比起他选了别人,她更难过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争他回来。
“八部为表示臣服火洵家的诚意,对火洵家送上长子或长女为质子;自小,米家将缪或将军送至火洵家,她与世子亲如兄妹,情深义重;相信夫人会懂的。”
六七紧咬樱唇,低头无语。她以为,可以相信他的允诺,可再仔细一想,这才明白他为何总是玩笑对待她。记得他曾坦诚,见她有趣,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他始终不吭声,刻意欺瞒她,将她耍的团团转。这下他无可辩解。
打一开始,他没打算要她!说好听是宽宏大量放她走,其实也不过是想假借名义,顺理成章摆脱她这个大包袱!
“史将军说的,妾身都懂。”出乎意料,她没疯狂动怒,没软弱哭喊,却像寻常受过良好教养、懂得进退的大家闺秀般,接受他有其他女人的事实。
“妾身没打算为火洵王府惹麻烦,婚约是圣上钦定,妾身自如分寸。”
她再没留下的理由。不走,还等人嫌吗?
她当初就想过,最后即使只是骗局,她也不想后悔,当时她曾领受的感动、为他倾心的感觉不假;那一瞬间,她自觉比谁都幸福。
但,他却不想要她、他不想要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胸膛前,总是随时热暖她身子的辟水珠,怎么仿佛失去了温度?变得又凉、又冷,冻结了她胸口怒火,如冰锥刺伤她心窝。
方才他还对她百般疼惜,她不信他当真如此无情!
仍想抱着一丝希望,听他亲口说明白,没听到他说不要她,她不愿放弃。
她只相信他,其他的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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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跌跌撞撞来到火洵翼正与部将们商谈要事的大厅,但厅中只剩下两个人,火洵翼与米缪或,正坐在茶几左右两侧,像是争执什么。
“缦舞?”原本神情严厉的火洵翼,终于注意到六七在门口小心徘徊,忽儿探头、忽儿退缩,欲言又止的举动。
他站起身,面容温和了些,但似乎不希望有任何人中断他的会谈。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天晓得,要在他面前保持镇定有多困难。她并非故意惹他生气,可她能勉强开口已是奇迹,再多说下去,泪珠儿就会滚落了。
“身子不舒服吗?”察觉她的异样,他看着她美眸微微泛红,轻抚她有些发热的小脸,诧异注意到她颊上,竟有未干的泪痕。
她外貌虽极为脆弱,但个性绝不懦弱,不是那种动辄哭泣上吊的女人。
打他认识她起,坚强的她,即使生病也不曾随意哭泣;上回她哭是为了他,而这一回呢?是谁欺负了他的爱妻?“怎么不去休息?”
“世子,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出发了。”一旁的米缪或突然起身,出言介入六七与世子之间。
“你要去哪儿?”她紧张的抓着他手臂。提防似的瞥了米缪或一眼,就是不想把他交给别的女人。“不是说明天才要启程回去,你不会丢下我吧?”
“怎么会呢?”他轻描淡写,仿佛对她有所隐瞒。“我有事要同米将军去办。晚点会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她追问,眼神中尽是恳求。“我不会让你添麻烦的,我也可以自己骑马,你看,我已经不发晕了……”
“你留在这儿就好。”他皱眉,满心疑惑。她怎么会突然主动想跟在他身边?平日不都是他先去招惹她吗?她为何偏在此时改变对他的态度?
“非得只有米将军……才行吗?”拐弯抹角的问法,是她的极限;平常大话说的直刺刺,在这当口,她就是无法直言。
“你说过,什么都让我学,她办的到……我也可以……”
“怎么变的爱撒娇了?”他苦笑,却没有让步的意思。轻轻揉握她有些散乱的长发,坚决告诉她:“先回房等我,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