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你还记得让小雨告诉我什么吗?你说,你不想为难我。”达奚齐德转头看着元凤栖展露一笑。“可是,我心甘情愿让你为难。所以,这该怎么办?”
“齐德,不要这样,我……我死了算,没道理连你也一起赔进去,我--”
“来不及了,凤栖。从我将你抢回来之时,就注定来不及了。”
一面说着,达奚齐德一面警觉的盯着王兄挥手唤来侍从耳语几句,同时过没多久,奉命离去的侍从便又端着银盘出现。
“你是我最心爱的王弟,让你死无全尸未免太残忍。哼,不如咱们公平一点,不比武,比运气。”
达奚齐义让侍从端着银盘上两个盛满水酒的杯子,一起缓缓步向达奚齐德。他拿出腰间的小瓷瓶,将药水倒入左边的杯子中。
“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掺了穿肠鹤顶红,一杯只是普通的水酒,我要你喝下其中一杯,活命的话,就是你赢。”
达奚齐德不免愣了又愣。王兄这比试,也未免太简单。
左边,还是右边?这答案不是昭然若揭?哪有人会笨得选那杯毒酒呢?
“不,我不是要让你选,我是要让她选。”达奚齐义让侍卫将元凤栖带下了台阶。“我要由公主你亲自为王弟选一杯。”
啊?元凤栖就算站得远一些,刚刚那一幕也看得很清楚,傻瓜才会选左边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剩下的另一杯,由我喝。”
元凤栖与达奚齐德同时无法反应过来。
如果她选了有毒的一杯给达奚齐德,那是绝对不可能……
如果她选了没毒的一杯给他,那么狼主服下的就是毒酒。
她若救了达奚齐德,便是杀了弓月国狼主,以天朝公主之身害死狼主,将会引起两国大战的啊!再说,弓月国的所有人,都将会群起讨伐她与达奚齐德。
他们两人将被追杀至死。
“怎么下快选?”达奚齐义催促着。
元凤栖身上直冒冷汗,无法抉择。这就是步六弧旗主所说的,狡滑的狼主。
选,不选,都是两难,够狠的了。
“没关系,凤栖,其实哪一杯都没有差别。喝了毒酒我也甘愿。”
“怎么会没差?你明明有活命的机会--”
“不,我王兄是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料到这样的结果?最保险的方法,应该是两杯都下了毒,而且王兄说不定已经服下了解药。这两杯,应该都有毒吧。”
元凤栖猛然惊觉狼主的用心有多可怕。他要让她亲手杀了达奚齐德,而且永远因此活在悔恨中。这才是他真正的惩罚。
“再不选,你们两个都得死!”
“我明白了。”元凤栖努力把持着手下颤抖,拿起其中一杯酒,缓缓走向达奚齐德。“是我不该来此,不该相逼,这杯酒:我自己喝!”
“不行--”来不及阻止元凤栖将酒一饮而尽,达奚齐德连忙向前接下元凤栖摇摇欲坠的身子,双双跌落地。
元凤栖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狼王。“这样可以吗?这杯酒,我代他喝……”
达奚齐义没有多言,只是摆了摆手,默许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哪,凤栖?”抱着他始终渴望的身子,达奚齐德无比悔恨,他怎么会让她做出这样的傻事而不曾提防?
他转身呼喊着:“太医,快来人传唤太医!”
“我没有意思要害你的,你相信我……我只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一生,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更不想继承什么旗主之位,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她轻笑,这次,总算可以毫无憾恨了。眼眸中闪烁着泪水,有着喜悦,有着满足,“可我不后悔,因为我……认识了你,这样就好了……”
“不要说话,你的气息乱了……”该怎么样才能救她?达奚齐德抱着元凤栖,在狼主面前单膝落了地。
“王兄,如果你有解药救她的话,我愿意以性命交换!”
元凤栖的视线早巳模糊,她虚弱的伸出手,胡乱挥舞,好不容易抓住他颈项,吃力的将自己靠着他。
“听我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无论如何……狼王都不给、不给你活路的话……那,黄泉路上,我……陪你……”话未完,她早已泣不成声。
“不--”他发疯似的抱紧了她。“我不许你丢下我!”
达奚齐德眼尖的注意到一旁侍从,他再不迟疑的抢过银盘上另一杯酒,仰天饮尽。“你等我,生不能同丧,死亦无同衾,至少黄泉路上,再不分离!”
尾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达奚齐德与元凤栖两人就只是相拥而泣。
但是……也真的太久了。
直到达奚齐德觉得脚都快跪麻了,手也抱得酸了,而元凤栖也因为斜躺在他怀里,姿势不良而感到背部僵硬发疼时,他们两人才忽然感到很不对劲。
“王兄,这……这是怎么回事?”
婚宴贺客早已散去,大厅只留下他们三人,就连达奚齐义也因为等得太久,而坐在旁边打起小盹;直到听见王弟的问话,才清醒了些。
“没什么怎么回事,你抢赢了,就这样。”拍了拍衣裳,达奚齐义站起身,舒舒懒腰甩了甩手,交代完话后,缓缓往外头踱去。
达奚齐德诧异追问:“可是王兄,那毒酒--”难道没毒吗?他与凤栖,确实活得好好的啊?
“我说过,你是我最心爱的王弟;你觉得,我会当真对你下药吗?那只是普通的舒筋散,让你们手脚失了些力气而已。这样比较有效果嘛。”
停下脚步,当达奚齐义回头之时,那表情不再有愤怒,反而有一抹调皮得意。
“一直以来,你总是以我的臣下自居:为了我,牺牲一切,连自己喜欢的公主也想让给我。可是,再这样下去,早晚你总会怨我的。可我不想为了个女人而失去一名好臣子、我的好王弟。所以,我安排了这场戏。”
“王兄……”达奚齐德与元凤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让人耍弄了,却是感激涕零的看着狼主。
王兄果然还是和当年达奚齐德立誓效忠的兄长,一样宽宏大量啊。
倘若没有这测试,也许他们两个还没发现,彼此之间的依恋竟是如此深。
“你现在应该也明白,喜爱这回事,是没办法让的。你如果喜欢她,就好好珍惜她:就算勉强把她让给我,我也不可能疼爱她。你这么做,我反而很为难。自始至终,最为难的人,也许是我才对。”
再也无话可说,达奚齐德唯有低着头,感谢王兄真知灼见,为他着想一切,点醒他这个死脑筋。“齐德……叩谢王兄。”
“别谢我,我不是成全你,我成全的是我自己,所以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摆摆手,达奚齐义缓缓走出大殿,头也不回的撂下话。
“好了,我把闲杂人等都撤下去啦,留给你们好好相亲相爱吧!”
“王兄……果然了不起哪……”目送王兄离去身影,达奚齐德心中仅存对王兄敬佩万分。论起深思熟虑,他果然还是比不上王兄啊。
“齐德……”元凤栖的甜腻轻唤,拉回达奚齐德遥望远方的视线。
“凤栖……”迎着夕阳西下的光辉,洒落在大殿上的两人,动也不动的凝望着对方。
“齐德……”她的声音仍是柔柔软软的。
“凤凄……”他也依旧温柔应对。
“有什么话想说,你就说吧……”
“我说你王兄的坏话,你可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