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杨耀适切的回礼,态度不冷不热,亲切有余殷勤不足,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虽然不是太擅长和人交际,也不感兴趣,但工作多年,多少懂得如何应对进退。
“听说杨先生也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不知道陈小姐也来了,不然应该前去接机才是。”
“中啊。”杨太太笑眯眯的,技巧的解释:“我故意不先通知阿耀,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听说你也来了,立刻就赶来了。”
杨耀反射地看他母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陈蕙心微微一笑。说:“杨先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才对。”
“你就是这么客气,蕙心。”杨太太拉住陈蕙心的心,将她拉近一些,语气一转,巧妙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你跟阿耀也不是才认识,别那么客气,叫什么杨先生,听得怪别扭的,感觉也生疏。叫他名字就好了。”
陈蕙心聪明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虽然如此,但她不作声,可也没表示反对,杨太太露出微妙的笑容,说:“别光只是站在这里说话,不是约好一起喝下午茶吗?”她一副自己人的态度,征询陈蕙心的意见,说:“阿耀也跟我们一起去,你不介意吧,蕙心?”
“当然不会。欢迎。”陈蕙心很大方。
杨太太转向杨耀,以眼神暗示杨耀。杨耀只得被动地说:“呃,我听说银座有一家店不错,相当有名,陈……蕙心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好吗?”他的口气态度都亲而不腻地保持得恰到好处。在她的名字下更加了“小姐”两字,维持一些该有的距离。
陈蕙心似乎觉得很有趣,抿嘴笑一下。说:“那就麻烦你了,阿耀先生。”俏皮地学他的语气,在名字后加了“先生”
两字,却意外地?生一股互应的微妙气氛。
她看著杨耀,仍然抿著嘴在笑,双眸因为滋润晶莹而显得闪闪动人,又显得慧黠,脸上因而有种意外的稚气神采。
杨耀愣一下,没想到她会流出那种顽皮的神态,不禁微笑起来。
就这样,他笑,她又笑。两人就那么相视而笑。
???不没到东京之前,虽然听说过它夏秀的闷热潮湿,和冬天的干冷,但江曼光实在没想到,这个冬天会是这样冷湿的天气,灰扑的那教她觉得忧郁。
忧郁是有名目的。杨耀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像录音带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反覆。她感觉得出来──不,是很明显的,他母亲看她的目光有种种的挑剔。不管家世、学历、外貌、才干,杨耀的条件都是上上之选,他母亲只差没说她配不上他。
她有些后悔她跑开了。她应该面对,不应该逃避的。她并不相信他母亲说的那些话。杨耀如果真的有了其它感情对象,他不会优柔寡断地对谁放不下。她知道的。从她认识杨耀,他就是那样了,他一直是有决断力的人,而且坚持。她甚至十分确定,杨耀眼中只有她了。她感觉得出来。她不相信他会因为任何现实条件的理由而变邓心,况且他的“好条件”不是今天才有的,但他对她的坚持始终没变,她更没理由怀疑。
不,她绝不放弃。不管他父母是否反对,不管有什么阻碍。
她好不容易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要放弃!?
她绝不放弃,如果真要到了那地步,她就跟杨耀私奔──她吁口气。好像想得太迟了。不过,幸亏这番胡思乱想,她觉得她又有勇气了。和杨照在一起时,她总是默默承受,即使心在淌泪了,她还是笑著看他一步步走向柯倩妮。但现在的她再也无法那样笑了,会痛的时候她就觉得痛,嫉妒不满的时候她也觉得不痛快,不再委屈压抑自己。这一次,她绝不再退缩;自己渴盼想望的,她要用自己的手紧紧抓住。
想到此,她颓郁的心情振作了许多。她对自己笑了笑,不理电车中一些好奇的眼光,对著早车窗,将自己稍嫌杂乱的外表整理一番。
她迫不及待想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回到公寓,才打开门,她就闻到一股香溢的味道,肚子忽地咕叫起来。看清了在屋子中走动的人,她站在门口没动,有些意外,停了一会,才走过去。
“爸。”她叫了一声。时间还早,才六点而已。通常这时候她父亲应该还在公司。
“回来了!”江水声听见叫声,回头过去。咧嘴笑说:“你回来得刚好,我买了鸟龙面回来,一起吃吧。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他身后桌上正冒著一阵阵热腾腾的烟气,香味就从那里冒出来。
“好啊,我正好肚子饿。”她走到桌旁坐下,一边问:“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公司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回来了。”江水声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两边摆好汤匙筷子,端了一碗面给江曼光。
江曼光闲闲等著吃面,倒显得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对自己的父亲是不必太客套的。
“好吃吗?”江水声看她呼呼吃了两口,笑著问。
“嗯。”汤面要趁热才好吃。江曼光草草嗯一声,对她父亲笑了笑。
她跟她父亲像这样一家人面对面吃饭还是头一遭。她到了东京这么久,她父亲因为工作忙,有时父女约在外头餐厅吃饭,倒像在约会一般。
“曼光,爸有件事想跟你说。”江水声停下筷子。
“什么事?”江江曼光一边吃面一边?头问。热汤、热面,吃得唏呖呼噜。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参加的宴会吗?”
“记得啊。”江曼光停下筷子,想了一下。奇怪她父亲这么问。“怎么突然问这些?”
“你先别问,告诉爸,你对东堂家的印象如何?”
江曼光耸个肩。“没什么特别的。”继续吃她的面,突然想起什么似,拿著筷子的手偎在颊边,笑了笑说:“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爸。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巧,那天宴会的主人竟然是我在纽约认识的一位朋友的父亲。本来听你说对方姓东堂时,还在想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东堂,没想到真的那就那巧!”说著又笑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真的?”江水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
“对啊,爸,你那件合作案谈得怎么样了?”把那天东堂八云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她父亲。
江水声脸色微微凝重,说:“他真的这样说?”
江曼光点头,问:“爸,情形真的会像东堂先生说的那样吗?”
“他说的没错。”江水声不否认。却另有看法。“不过,商场的事一直是诡谲多变的,有各种的可能性。眼光长远宏大能把握时机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这么说,你们公司那件合作案也不是不可能?”
“没错。曼光,爸的原则是,即使到最后关头,也绝不轻言放弃。”
江曼光用著崇敬的表情看著说这些话的父亲。她喜欢她父亲这种坚持的态度,面对困难,不轻言放弃。
“爸,”她支著头说:“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你这么有魅力,应该有许多人欣赏你吧?”
江水声楞一下,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不好意思,说:“爸又不是什么年轻小秋子,有谁会欣赏我这种老头子?”
“你一点都不老的。”江曼光笑著不以为然。隔一会,正色问:“爸,你觉得芭芭拉怎么样,你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