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说了一句话,才唤醒心不在焉的我。
“你刚说什么?”我问。
“你有心事吗?”
“没有。”我心虚的摇着头。
“我知道一间店还不错,我们去那里吃饭。”
跟着东进人一间光线晦暗的餐厅,这种光线谁也看不清楚谁,是个适合年轻人的地方,不知为何东总会让我注意到所有女大男小之间的差异。
每个客人经过东面前都会对他点头示意,东在这间店里出奇的自在,熟稳的程度仿佛在这里打过工。
东发觉我心神不宁的左右张望,“你不习惯来这种地方?”
“呵呵……”我苦笑两声后自嘲,“大概是过了来这种地方的年纪了。”
“少胡说了。”东帮我倒满啤酒。
“我没胡说,射手座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会骗人,只会自欺欺人。”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东微愠道。
“不谈我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你出了几本书?”
“问这干嘛?”我抬起双眸瞅着东。
“几本?”他选择性的回答我的问题。
“下个月出第七本。”
“七本都是爱情小说吗?”
“求求你,别告诉我,你一本都没看过,这样我会很没面子。”
“只有一本没看过。”
这个答案比每本都没看过还令我惊讶,我想知道答案。“哪一本?”
“下个月要出的那一本。”东露出笑容。
我无法把视线从东的脸上移开,我快要失去自己了,即将要跌入爱情的漩涡里。“你很恶劣。”
他伸出食指比着自己,“你说我会吗?”
“会,欺负大姐就是恶劣。”我觉得自己像个得不到爱情的女人,只会无理取闹要着脾气。
“呵呵……哈哈……”东无法克制的大笑.引来邻桌狐疑的目光。
我伸出手打他,要他克制一下笑声,东自然不做作的往椅背一瘫,从红色的烟盒中抖出一根烟来。
看见他手上的烟我愣住了,他停下点烟的动作问:“怎了?”
“没事。”没事才怪,他抽的烟是我前男友最喜欢抽的烟,当年漂洋过海去看他,行李没带多少,却帮他带了整箱的红色万宝路,当时还担心过海关会被抓到,如果被逮到大概得当场把那些烟给一次抽光。
如今,人走了,情难了,我的心却仍然在痛。
我认为抽红色万宝路的男人,很阳刚、很有个性,一般人都抽七星淡烟,因为淡烟比较不伤身,既然担心抽烟有碍健康一开始就不该学会抽烟。
爱情是女人的致命伤,而我的致命伤则是解不开的死心眼,望着东年轻的五官,不禁回想起当年同他一样年轻时,我到底在做些什么?虚度光阴应该是正确答案吧!
“这里的辣子鸡了很够味。”东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我喜欢吃辣,举凡重口味的食物我都喜欢,夹起一块大小刚好的鸡丁,才放进口中,却被呛得咳了半分钟之久。
这半分钟中,我的眼泪飘了出来,东不但没良心的放声大笑,还夸张的趴在椅子上,半晌才坐正身躯,眼角还泛着晶莹泪光,我仿佛上了整人节目。
“你今天心情很好。”我咬着下唇,很想把东掐死。
“本来不好,现在很好。”
“什么意思?”我看见东嘴角倏地收起的微笑。
“没事,鱼很新鲜。”东夹起一条炸得香香酥酥的柳叶鱼想放入我的盘子中。
“我命中带煞,不能吃鱼。”我摇着头拒食鱼类。
东看了我一眼,一副鱼是人间美味,而我是个暴殓天物的小孩,把柳叶鱼放入自己的口中,念念有词:“我命中带煞,要吃光所有的鱼。”
这回换我笑岔了气,受不了东搞笑的样子,他天生不适合搞笑。
我终于在凉拌青木瓜丝上来时,沉不住气的问了。“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东挑着眉觑了我一眼,东的眼睛很漂亮,少有的漂亮,不是浓眉大眼型,却是慑人魂魄型,他的眼睛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望着它仿佛会被黑洞中那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进去。
“你可以去露营吗?”
“我刚到新的公司就请两天假,不太好吧。”我犹豫不决,虽然很想去,但怕因此丢了工作。来到这家新公司后,深深觉得我的八字跟该公司很“麻吉”,这份工作让我不用再当没人赏识的千里马,却像条快过劳死的狗。
“可以吗?因为我的车没办法开去。”东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让我不忍心拒绝他。
如果我继续望着东的黑洞,等会儿可能会像碰到金光党的欧巴桑,掏出所有家当只换来几包裹了报纸的面条。
“你车怎么了?”
“坏了。
“不能开吗?”我仍抱着一线希望。
“报废了。”
“怎么会突然报废了,不是才买一两年?”
“泡水了。”
“最近又没下雨,怎么会泡水?’冻才弄得我一头雾水。
东叹了好大一口气,放下筷下,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来,问道:“你要吗?”
我摇着头,因为万宝路的尼古丁含量很高,红色的万宝路更高,而且用餐时我不抽烟,就像上厕所时不吃东西是一样的道理。
东点燃了烟,把车子报废的事娓娓道来。“那天小柔来找我,要跟我讲清楚,并且以后不会再纠缠不清,我不疑有它便答应了,她说想去八斗子看海,我想既然是最后一次没理由拒绝她,载着她往滨海的方向行驶,上路没多久她说口很渴,我在便利商店前面停车,让她下车买点东西。上车后她带了两瓶饮料,并说要帮我打开,喝了贝纳颂,我开始觉得视线模糊,一开始以为是雷射近视的关系,到了八斗子后才发现,她在饮料中掺了迷魂药。”
“然后呢?”仿佛在看目击现场节目,令人不禁为东捏把冷汗。
“然后,她说既然活着不能跟我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块,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我一块死。”
“她,是什么星座的女人?”我不禁好奇。
“双子。”
“难怪,双子是那种会跟对方‘同归于尽’型,那你呢?”
“天蝎。”
“哈哈,那她惨了,因为天蝎是‘你死我活’型,最后一定是对方很惨,自己却没事,标准的‘爽到你甘苦到我’型。”“你”指的是天蝎座的人,“我”就是跟天蝎座在一起的那个倒楣鬼。
听东的叙述仿佛在看一部惊悚片,我拉长耳朵怕漏掉任何一段精采画面。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大概是药效发作了,小柔出现了好几个分身,接着她爬过驾驶座把椅背放倒,并且助我一倍之力,踩下油门,在车子落水前她紧紧抱住我,接着噗通一声。我的车就变泡水车了。”
东缓缓吐出口中的烟,以轻松的口吻说着那天的情景,像在诉说陈翔成天想外遇一样的容易。
难以想像这种事会发生在周遭朋友的身上,简直不可思议极了,之后落水的景象被在岸边海钓的钓客看见,赶紧通知一一九,东在救难大队赶到前自行游上岸而小柔也幸运的逃过一劫。
小柔被送进医院做精神方面的治疗,东则到庙里收惊,车子则送进了废车回收场,听说泡了海水的车就算修好了,性能也大大受损,修车必须花一大笔钱,反正车子保了全险,换辆新的反而划算,因此,我被迫必须参加露营。
为了要去露营,我必须到公司加班把工作提前做完,一想到这儿,心里不禁发毛,万一又遇到无声鬼那该怎么办?更何况假日办公室空无一人,到时候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