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似的吴情倒没动怒。“自你六年前离乡,难道不曾回去?”
六年前?关展鹏暗暗计算,这么说是在他认识情儿之前,这郎大夫便已离开顺昌府了?
郎士元抿嘴摇头,冷冷地说:“那鬼地方有什么好让人留恋的?”
“那你干么向我打听吴忧?”吴情恶意地奚落。
“我向你打听她了么?”郎士元强辩。“我是问双生子,你连话也不会听了?”
关展鹏见他强词夺理的模样,放下心了,原先他还以为凭空跑出个程咬金,正烦恼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清除障碍物,幸好对方的目标是吴忧。“情儿,你就告诉他吧!”他热心地帮忙游说,因为将心比心嘛,可怜又一位为吴家女子情伤的男子。
“吴忧、吴虑好得很,吴忧还是天真浪漫,吴虑还是鬼灵精怪,两人现在是顺昌府有名的大美人,可惜啊……”
“可惜什么?”郎士元不自觉紧张地问。
吴情暗笑。“可惜啊,吴虑成天老担心吴忧被拐被骗,虽说紧盯着,到现在还没出什么乱子,不过以前年纪尚小自然还好,但现在她们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难保百密不会有一疏。”
“那傻瓜……”郎士元喃喃地咒骂。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反正‘那鬼地方有什么好让人留恋的’,是不是?”
郎士元一脸阴郁地没有回话。
天际微露一道曙光。
吴情不文雅地打个呵欠。“展鹏,咱们去找间客栈歇息,今日我真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郎大夫,这些盗匪我只是点了昏穴,怕不久便会清醒,不如跟咱们一起走吧。”
郎士元点头,挣扎地让关展鹏扶他起身,他们只留下“乌蹄”与另一匹马,将其余的马匹赶走,以防盗匪醒后会追来。
“郎大夫,打算住哪里走?”
“南。”
“咱们往北走,这样吧——”关展鹏从怀里挑出一块小小的腰牌。“这是我偶尔要让人替我办事时下的木牌,你带在身上,遇上危险时找关家人替你护着。”
郎士元皱眉盯着木牌,关家?展鹏?“你就是关展鹏?”他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
“正是在下。”
“你既是关外霸主,怎会娶这恶婆娘?”
“死土狼,你找打。”
关展鹏揽她入怀,不让她发泼,以免她误伤了自己。“小傻子既然有人喜欢,这其他的事也没什么好惊讶了!”
郎士元的脸上蓦然添上一抹红晕。
“郎大夫,咱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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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终于要回来了!
大同府的关家大宅陷入一片喜悦,关二、关五、关七、关十、关十一,一干关家主事,全出城迎接主子。
见稳稳缓慢驰来的马车,由“乌蹄”这样的骏马拉着,已经够教人觉得奇怪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居然由关展鹏操控,众人面面相觑。
“让‘乌蹄’拉马车?简直是污辱它嘛,但主子当马车夫?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关十愤慨又不解地问。
关二、关五、关七互望一眼,明白只有那女子能让主子变成凡人。
由关二带头,众人迎向马车前。“爷,您终于回来了。”
关展鹏点头,探入马车后座轻声细语一会儿,再转回头。“一个人来替我驾车。”说完,随即进入马车里,接着听见他温柔地与女子对谈。
不知情的关十、关十一好奇极了,因为这两年各地商行都盛传爷携一名女子同游各城镇,疼惜如宝贝,呵护如性命,他们始终不相信从不眷恋女色的爷会如此,因此总拿它当笑话听,这会儿瞧爷的态度,和马车中传出的女音,恐怕还真有此事。
关十自愿上前驾车,妄想再打探谣传是否属实,可一路上除了不断听见主子爱怜温柔的呼唤“情儿”醒醒外,根本没有第二句话。
马车到达关府大宅,所有人全罗列大门迎接。
关展鹏俐落地跳下马车,神采俊朗中还添上一抹温柔,更是引人注目。只见他回身,朝马车里伸出手,未几,一双柔夷覆盖,他将之放在肩上,大手则往她腰上一揽,众人终于见着吴情的庐山真面目。
两年的细心照顾,原先玉雕般的肤色此刻增添嫩红;清秀的五官原是冷淡无情,此刻却是娴雅柔顺;原本过于纤瘦的体态,现在则匀称适中,恰到好处,唯一较引人注目的是那微凸的小腹,正提醒着众人关家即将有后。
原来这位就是令主子情愿放开关家庞大产业,只求共效于飞,令主子神魂颠倒,心中至爱的女子。
关展鹏悉心地拉拢她身上的披风,丝毫不掩对她的疼惜之情,大手环着她的肩,朝她微微一笑,携她一起走向大门。
“欢迎大少爷回府!”众人齐声恭迎。
关展鹏爽朗一笑。“大家辛苦了。”然后瞧瞧四周,问道:“我娘呢?”
关总管上前回报:“老夫人同二少奶奶去长城游玩,过几日才会回府。”
关展鹏点头。“展鹰呢?”
关总管笑着向前,以只有主子及这吴姑娘听见的声音回答:“二少爷还在气爷呢,这会儿在书房里看帐册。”
“嗯,展鹰这两年也辛苦了,情儿,咱们去瞧瞧二弟。”
“他就是吴涯的夫婿?”
“是。”
“好,我正要会会他。”
关府的格局就好像是关外豪迈风情的缩小版,那广阔的视野使人心旷神怡。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心胸如此开阔的原因了。”
“哦?”关展鹏感兴趣地挑眉。
吴情比了比四周。“天与地都在你的掌握之下,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谁说我没什么好计较的?”关展鹏笑着说。
“那你倒说说,你还计较着什么?”
关展鹏俯身朝她低语。“我计较你到底何时才愿意嫁给我。”
吴情脸色一红,嗔道:“谁说要嫁你了?”
关展鹏一脸委屈地说:“情儿,这两年我对你求亲上百次,难道还不够诚意?”
“你急什么?咱们娃儿都有了,你当我真会让娃儿生下来身分不明不白?”
“真的?”关展鹏一听,眼睛一亮。
瞧他那副得了莫大恩赐的模样,吴情忍不住横他一眼。“死相。”
关展鹏乐得哈哈大笑。
书房的门“呀”地一声开启了。
一声千年寒霜似的嗓音传来——
“你还知道要回来?”
吴情打量着说话的男子——瞧他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上下,冷峻的面容,嘲弄的神情,不可一世的态度,加上清瘦的体格,及那藐视的斜睨,仿佛众生皆在他脚下。
他就是关家二少,展鹏的亲弟,吴涯所嫁的夫婿?难怪大姊急着要她带吴涯回家了,别说是大姊,这会儿瞧这关展鹰无礼的模样,她第一眼见了也觉得讨厌。
“展鹰,这两年辛苦你了。”
“你倒是会说场面话!”关展鹰从鼻哼气。“说跑便跑,跟个女人四处游山玩水,把关家这么大的担子扔给我一人,你可真有良心。”
“这担子你原有份。”吴情护短,冷冷地替关展鹏反驳。“不过才让你接个两年而已,怎么就跟三岁小儿一般吵吵闹闹?”
关展鹰一听怒不可遏,他轻蔑地上下打量吴情,残忍地攻讦:“你就是迷得大哥晕头转向的那个野丫头?是哪个教坊出身的?也不怎么样嘛……”
“展鹰!注意你的话。”关展鹏怒斥。
“是、是,在下失礼了。”关展鹰虚假敷衍地躬身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