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萦捂着嘴,想掩住噗哧的笑声,心想这韩大夫的规矩还真多,偏偏她既是名门千金,又是武林中人,一样也不够格。好吧!本姑娘就来看看这韩大夫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敢立下这么多的规矩!
她抬头看见在门槛旁不远的地方,有个大竹藤笼子,里面装了五六只的飞禽,想必是病家相赠的酬礼;灵机一动,随手捡起了一块小碎石,用劲一弹,将笼子的藤口打破,整个笼子翻了好几个身,里面的飞禽一一飞跳了出来。
“哎呀!我老头子打的几只山鸡要飞跑了,那可是要给韩大夫的!快啊!大家快来帮忙抓回来啊——”
屋内正聊得起劲的妇人们,闻声全都跑了出来,个个都忙着追捕飞逃的雉鸡。
冷香萦看见这鸡飞人跳的情景,抱着腰,格格地笑得合不拢嘴,灿烂炫目的笑颜,连春风暖日都要失色。
“没见过这么会恶作剧的姑娘!”
冷香萦闻声顿时脸上发热,心跳加剧,好熟悉的声音!
“恶作剧?你怎么知道是我?”冷香萦抬起了眼,恶狠狠地看着来到眼前的男人。他有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脸上带着一副似隐似现的嘲笑和不屑。
这样的眼神香萦似曾相识,熟悉得有些心惊、有些吓人,尤其是那嘲笑和不屑的神情,还有那声调语气,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刚刚在门外就只有你一个人,打翻笼子的不是你,还会有谁?”韩邵齐语调虽还保持着斯文俊雅的风度,但话中隐隐带着责意。
冷香萦看着他俊逸非常的脸和灼然生光的眼神,不禁傻愣愣地盯着,许久都忘了回应。这样的器宇轩昂、龙眉凤目好像只有画里才有,拥有这样的气势、长相的人,绝不是个等闲之辈。
冷香萦心想,这人长得真像杜弃仇……呸!怎么会想到那个人?猛然回神,冷香萦在心里慌乱地将杜弃仇丢到脑后。
她赶忙收起了思绪,挺了挺胸说道:“我……不是我,笼子在那里,我站在这里,可没有移动半步过,你不要血口喷人。”香萦理直气壮地说着,连自己都佩服,她说谎的本事可是越来越进步了。
“不是你的话,你怎么只顾着笑,而不会帮忙。”韩邵齐看着妇人们将抓回来的雉鸡全塞人笼内,几个妇人又找来绳索,在笼口上打了好几个死结。
“我是想帮忙,可是……我没有抓过鸡。”要杀鸡可就难不倒我了,冷香萦暗忖着。
“好了,不管这些。你有什么事?”韩邵齐不想和她强辩。
“你一定是韩大夫,你昨天在福来客栈救了我,我是特地来道谢的,我该买些酬礼送你,只可惜,我现在是两袖清风,没什么东西好谢你的。”冷香萦坦然地说着。
“算了!我行医从不计值拿酬,只有在盛情难却的情形下,我才会收取适当的谢礼,你不欠我什么。”韩邵齐甩了甩手,大步踱回了屋内的角落清洗双手。
“我当然有欠你,我欠你一条命啊!你救了我,形同再造,这样的大恩,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说,你需要什么?我一定想办法做到。”冷香萦不放弃,跑上前追问着,看着他的背影竟然也觉得很像杜弃仇。
“我需要什么你一定做到?真的?哈哈,小姑娘,你的年纪小,口气倒是满大的。”
“我真的说到做到!”冷香萦有把握,凭着天龙教的实力,一呼百诺、二下千应,有什么事是求不来、做不到的?
“你听好!”韩邵齐回过身,一脸漠然地注视着冷香萦。
“嗯!”冷香萦抿了抿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仔细聆听。
“我要长白山上千年的雪鸡,我要王母娘娘的蟠桃,我要扬州的仙鹤,我要天下人无病无痛,我好早点回家大睡三天三夜。你说!哪一样你可以做到?”韩邵齐扬起了英气勃勃的浓眉,挑衅地问。
冷香萦心里回答着,最后面那一样我倒是可以做得到,只有死人用不着看病,只要杀光那些有痛有病的人,你照样可以回家大睡个三天三夜。
不过她当然不愿这么说,她还记得刚刚听到的闲言闲语,知道这韩大夫的个性,也就只好咬着下唇,忍住自己的野性骄蛮。
“我——”冷香萦心里有了顾忌,舌头就不比脑袋灵光。
“回家去吧!你需要些银子做路费吗?如果有需要就直说无妨。昨天,你带来的丫头说,你们还有一些首饰可以典当,回乡一定没问题的。”他犀利的眼眸竟然漾出些许的暖意,看的冷香萦心荡神摇。为什么杜弃仇的眼底从来就找不到这种温柔?冷香萦看得出神。
“呃……我的丫头?我没有丫头!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出门还要带个丫头。”冷香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个谎,当她察觉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我听到和你在一起的姑娘口口声声唤你小姐。”韩邵齐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我是叫小节,不居小节的小节。娟娟是南方人,口音有些怪,讲的话让人听了都会会错意,我们……我们是姐妹。”
冷香萦还想说什么,就见那几个妇人带着新来的病家走了进来。
“好了!我很忙,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一定没事了,多保重。”韩邵齐下了逐客令,回头坐在诊病的位子上,问了病家几句话后,就专心替人把脉看起病来了。
冷香萦气结,她这辈子还不曾这么被人轻视小觎过,真想马上转身就走,可是心里却又依恋着不想离开,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跨出门,总觉得一颗心还丢在身后没有跟着自己出来。
不知怎地,香萦心中雀跃着,莫名地怦然心动。
她遇上了一个和杜弃仇相似的男人。
但是她和他没有嫌隙、没有仇恨,他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
杜弃仇不喜欢她、讨厌她,可是韩大夫呢?
她可以的!她可以让韩大夫喜欢她,甚至于爱她——她心里很笃定。
一阵静默,香萦缓步离去。
第二章
娟娟端着烛台,一手护着火苗,来到了借宿的农舍内。
只见冷香萦一手撑着下颌,自艾自怜地看着镜里的自己,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娟娟,我病了,病得还真不轻。我全身无力、手脚冰冷、头昏眼花……”冷香萦作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副病恹恹了无生气的样子。
“真的!让我瞧瞧。”娟娟满脸狐疑地上前探了探冷香萦的额前温度,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你看起来好得很,还能出去晃了一天,准没病!”娟娟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打了一个爆栗。
香萦睨了娟娟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想我需要再看看大夫。”
“小姐!你把我当首饰的银子全都使完了,没钱买药看大夫了。我看咱们要打道回府了!”娟娟翻了个大白眼,她还在生冷香萦的气。这典当首饰的银子所剩无几,一下子就被小姐给挥霍掉了。现在,她只想早点回聚龙岗,她们在天龙教里过的日子,要比这乡村野地舒适快活多了。
“没钱?你看,这些够吗?”冷香萦从怀袖里揣出了几锭亮澄澄的大元宝。
“你、你、你是怎么拿来的?难道你真的……我的老天爷、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天上诸神……罪过罪过。好了!好了!我不想知道,反正我不知道,诸位天神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的错。你……这些元宝、这些元宝——”娟娟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元宝上,想拿又不敢,不想知道由来,却又抵不住好奇,手一伸一缩的,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