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萦的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正如她一身纯白的丧服;红艳艳怵目惊心的血渍,沾染了她的肩头和胸前。
“把拨云剑给我!”杜弃仇伸手命道。
陈长老必恭必敬地递出了长剑。
“哼!你这小子,算你命大。”武子劲说道。
“不错!算我命大,还能活着在这里说出真相。武帮主,当年你害死了亲手足武子刚,再嫁祸给冷笑天,无非就是处心积虑地想独坐三武帮帮主的位置,你挑起两教派间的仇恨,想坐收渔翁之利,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杜弃仇手拿拨云剑,长身玉立的站在大厅中央。
自从离开聚龙岗的那一天起,杜弃仇不断遭到江湖高手追杀,为了摆脱他们,他将计就计地找了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似的人做替死鬼,换上自己的衣着,毁了尸体的容貌,再将划月刀摆在旁边,假装和杀手同归于尽,再让其他的杀手们带划月刀回去三武帮复命,因此所有的人皆深信杜弃仇已经死了。
“哼!你胡说八道地说什么?无知小辈,你背叛亲族,投靠对头,我今天就要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武子劲心有余悸,他埋藏多年的秘密,想不到二天全被亲侄儿这叛徒给说破了。
他们武家两兄弟,一个爱色、一个爱名,都是寡廉鲜耻之人。当年武子劲利用冷笑天和武子刚的一场恶斗,顺水推舟地杀死身受重伤的武子刚。之后,武子劲才能顺理成章地当上三武帮的帮主。
这缘由旁人想来,都会不禁恍然大悟,事实摆在跟前,众口悠悠,他纵使有理也是难以辩解。
“我没有父亲,我姓杜。我不屑和武家有任何关系。”杜弃仇凛然说道。
“这恐怕由不得你!你爹是武子刚,你叫武峻,你大哥武璇听命于我有十七年了,要不是他,我也无法让冷笑天这么轻易就中毒归天。”武子劲道。
“韩邵齐人在哪里?”杜弃仇问。
“他的任务已完成,在哪里都不重要了。现在你们兄弟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
“韩邵齐就是武璇,我早该想到!”杜弃仇不禁扼腕,如果早知韩邵齐的真正身份,就不会有今天。他双目炯炯地说道:“武帮主,你在聚龙岗下帖挑战,我来不及参加,今天咱们就在此一较高下,看看这三武帮的帮主,是不是也该换人做做——”
“哈哈哈!好狂妄的口气1真是后生小辈,不知分寸。今天你如果打得赢我,我就当场自刎谢罪。如果我胜了这聚龙岗的天龙教……从今而后,就属于我三武帮的门下,不得再有二话!”武子劲胸有成竹地说道。先前他对杜弃仇还心存戒心,因为他知道冷笑天将一身武艺都传给了杜弃仇,所以才会重金派人刺杀杜弃仇以绝后患。然而在他和陈长老较量过后,才知道天龙教的武功不过尔尔,暗忖杜弃仇年轻识浅,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一言为定!”
杜弃仇说完,刷的一声挥动了拨云剑,长剑如灵蛇闪动地在他周身上罩下一圈银光。
众人惊叹地张大了口,都忘了喝采。
只见武子劲轻敌地站在原地不动,右手使出划月刀,展开刀势,左一弯右一提地划开了杜弃仇的攻势。
杜弃仇冷笑了一声,他在这几招内探清了武子劲的实力。多年来,他苦心钻研,尽得冷笑天的真传,在江湖上他绝少露出锋芒,加上武子劲年迈,又沉迷于酒色,功力自不如前。武子劲出招越多,他就越多一分把握。
杜弃仇终于开始展开了更凌厉的剑势,身随剑走,气随剑移,武子劲虽然一招招的抵挡下来,却禁不住冷汗直冒。
两人拆了数十招,倏地,杜弃仇乘势递出拨云剑,武子劲也同时挺出划月刀。刀剑全对准了对方的天灵盖,只是这拨云剑多出了划月刀的刀身有一拳之遥,杜弃仇占了上风,他手腕一摆,就将武子劲的前额削了一道剑痕,登时武子劲的两眼尽是滴落的血水。
武子劲想要伸手隔开被鲜血模糊的双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杜弃仇有机可趁地用拨云剑挥开了武子劲手中的划月刀,随手一勾,拨云剑直挺挺地指向了武子劲的咽喉。
武子劲的划月刀让杜弃仇给打偏,杜弃仇用剑指着他咽喉,众目睽睽下,胜负明显已定。
武子劲想到先前撂下的狠话,后悔莫及,背脊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天龙教赢了!天龙教赢了!”
“还不快自刎!还等什么?”
“一帮之主,说话算话——”
天龙教的人兴高彩烈地争相出言相激嘲讽。
武子劲颓然丢下了划月刀。
杜弃仇收回拨云剑,脸上露出了冷冽的笑意,他低身拾起了划月刀。
“这两把刀剑原本就属于杜家,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你先前说的话,我可以不再追究,只希望往后天龙教和贵帮可以好好地和平相处。我的名字叫做杜弃仇,原本就是要舍弃仇恨。武帮主咱们后会有期。”杜弃仇拿着刀剑拱手说道。
“杜弃仇……杜弃仇……杜弃仇……”武子劲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神情委靡地瘫软在地。他自食其果、全盘皆输,又没有勇气兑现自己的承诺,一世英名全部付诸流水,往后他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立足?
三武帮的人上前察探武子劲,只见他失了神地对人全无反应,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杜弃仇回身走向冷香萦,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那一刹那间的沉默,如拉紧弦的长弓,谁都没有把握这箭到底会射到哪里。
“你们马上带小姐回聚龙岗!”杜弃仇命道。
“是!”
冷香萦全身是伤地强忍着痛楚,看着杜弃仇适时而出,排解了天龙教的一场大难,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想起身却力不从心,只好让随她而来的丫头们扶上了花轿,一行人浩浩荡荡、意气风发地打道回聚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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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萦在闺房里昏睡了一天。
当她受伤昏迷,让人送回房间时,杜弃仇不理会丫头们诧异的眼神,亲自替她宽衣疗伤。他径自拨开冷香萦的前襟,察看她胸口被武子劲击中的掌伤。还亲自在她裸露浑圆的肩骨上细心洒上了万灵散,熟悉地上药、包扎,自然得好像是天天在做的事情一样。他如此不顾礼教的行为,不管众人的眼光,无非是昭告了天下人,冷香萦是他杜弃仇的女人。
不久,看冷香萦正熟睡,杜弃仇遣开了丫头,一个人独坐在床前的帷帐外沉思。
杜弃仇不曾来过冷香萦罗屏绣幔的闺房,看着床榻边的长几上有着才更换的鲜花,他叫不出名字,反正花就是花,他拾起了一片花瓣,闻着它薰人的冷香,贴在嘴边,轻笑一声,心想只有女孩家的闺房有这玩意儿。他怔怔的出神,看着冷香萦熟睡的容颜,不经意地回想起他们恣意缠绵、意乱狂情的片刻——
再想到她一身白衣丧服,飘然无惧地大闹自己的喜宴,他真是打心里折服了她。世间只有一个冷香萦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世间也只有一个冷香萦,能够如此折磨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弃仇。
看着她紧锁娥眉的俏容,杜弃仇心里拧啊、揉啊,他缘之所寄,情深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