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战想解释甚么,又停住。
“这样可好?我们合掌现在我的职务,”中坚兴致勃勃。“我们合作。”
“或者——”以战又看可欣一眼。“你肯委屈做我的助理?”
“完全不委屈,”可欣露出难见的微笑。“我就做你助手。”
她处理得极好,不著痕迹的推翻了中坚的提议,令他不会尴尬。
“那不一定是轻松的工作。”以战今夜特别对她多说了几句话。
“保证我不偷懒。”她又笑一下。
事情就这么轻松愉快的决定了,而且有种感觉.皆大欢喜。
明柔第一天坐进原本以哲也是可欣的办公室,她为自己订了许多花,又把写字台搬了方向,令气象焕然一新。
她让原有的秘书跟可欣走,自己另选了一个新秘书。才进公司,她就以一副老板娘的姿态出现,架子、派头十足。
她要求传太重新派厨子来公司做午餐,像以前一样只服侍他们四个人。她要求司机随时待命,接送她去洗头、逛街购物或见朋友。她还要求以战另派一个社交秘书。
“社交秘书?港督才有。”以战啼笑皆非。
“以后我代表公司出席所有大小应酬派对,社交秘书绝对需要。”
“通常都由我或中坚出席社交应酬。”
“以后我负责。”她给以战一个甜蜜笑容。“相信我会做得比你们出色。”
“暂时——还不能以傅以战夫人之名出现。”以战要求。
“可以,”她立刻答应。“我以丁明柔小姐的身分出现,你不介意吧。”
“公司其实没有那么多应酬。” 一以后会很多,我保证。”
“如果这样,你为甚么不做公关总监?”
“我喜欢管财务。”她说。
从开始到“傅氏”上班后,明柔表现得如鱼得水,不再为小事再烦扰以战。她真的开始有很多应酬,很晚才回家,儿子交给护士,有时傅太或以战去她那儿探BB,总碰不到她面。
她的照片也开始出现在一些中英文的社交杂志,或八卦周刊上。她为此十分自得,严然城中社交名人。
以战不制止也不管束她,在公司在家里,她有很大的自由度,只是,他永不陪她参加应酬,说是没兴趣。
其他的人——包括以战、可欣、中坚都默默的站在工作岗位上,做他们应做的事。
生活还是像从前一样过,平稳、踏实而低调,除了失去的以哲,那永恒的痛。
匆匆一年,已是以哲去世的周年忌辰。
大清早,天刚亮,路上还没有甚么行人,大厦垃圾工人还在辛勤工作,可欣已开车赶去以哲墓园,她要趁大家没来到前,对以哲讲些只有他俩才知的悄悄话。
在墓地二十多码处她站定了,心中呼然而跳,因为她看见墓前站立一个酷耳以哲的人——当然不是以哲,是比她来得更早的以战。
站在原地不再移动,心中有奇怪的念头,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以战。
自从做了以战的助理,工作上的接触多了,她有个想法:其实自己根本分不出他们兄弟俩谁是谁!以前以为靠感觉可以,但现在知道,他们兄弟实在太像,像得连感觉都相近。以前——是对以战陌生的缘故。
她开始有点怕接近以战,因为那太相似的“感觉”今她痛楚。
以战到底不是以哲,这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弄错的。
她站在一株树后,远远看见以战低看头,不知在自语或是沉思,久久,久久都不动。二十分钟他还是那个姿式,像生了根的树。
有点著急,他不是要在那儿站一生一世吧?
太阳的脸庞完全展现出来,逼人的热力也升高,细小的汗珠沁在可欣鼻尖。她已陪著以战站了起码一小时。
以战这么早来是为甚么?他刚陪傅太一起来,他们不是约好中午在庙里打斋念经吗?
以战终于移动了,他缓缓转身,慢慢朝可欣走过来,不,他当然不是走向可欣,那是离开的唯一道路。
他还是半垂着头,沉重而悲伤,无限心事的模样。经过可欣时,他突然停步,有感应似的转脸,与可欣的视线相遇。
像受到极大的震动,他眼中光芒暴涨,身子不受控制的颤动看,伸出右手——他是指著她?或是想捉住她——然后,霍然转身,大步冲出墓园。
他竟是那样失态。
可欣像从一个梦呓中醒来,刚才那一刹那,她几乎不能呼吸.以战的手虽离她还那么远,却像可触及她的灵魂,令她内心天旋地转般,不能自已的悸动著。那感觉就像以前与以哲,可是他却是以战。
老天!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一定有,她知道。看来,以战也知道。她——是不是把以战当成了以哲,那个百分之九十五——不,可以说百分之一百相像的双生兄弟。
她不想再往下想,那令她心惊胆战,但是——她是不是爱上了以战?!
是以战还是以哲?她完全迷糊了,站在以哲的墓前,她双手掩面失声哭泣。
那是万万不能,她最怕发生的事,想不到——想不到竟然真的出现,这——叫她以后再面对他们?
心绪乱得一塌糊涂,完全不能思想的在墓前站了半小时,该是上班的时间!她开车回到公司。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以战,离开所有人,她被自己吓坏了,怎能发生这样的事?
迅速打了一封辞职信,让秘书转交以战.也不通知任何人,她悄然而退。
她这抉择是对的,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今她避免面临万劫不复之境。
可欣躲在家里思索整天,只简单的对父母交代去旅行,就提著简便的行李离开,没说去处也没说时间。
父母一向对她极信任,知道她能保护自己,放心让她上路。她只留下保证,一定按时报告自己行踪。
她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一走了之、一了百了,还有甚么比这更好的办法?
首先发现的是傅太,她问以战。
“可欣呢?怎么不回我电话。”
以战无言以对。中坚以怀疑的口吻说:
“她两天没来上班。”
“大小姐一定生病。”明柔笑。“娇生惯养,可能从来没这么劳累过。”
以战还是没作声,也没把可欣辞职的事告诉大家——他大概永不会说出来。
“你问过她父母吗?”明柔问。
“没有。工人说她不在。”
“让我打去问问。”中坚离开餐台。回来时神情诧异。“她母亲说她离开了香港。”
“啊——”傅大反应最大,她睁大眼睛张大口,一副不能置信的骇然。“不可能,她离开香港不可能不告诉我。”
“他们怎么说?”明柔关心的问。
“她去旅行。”中坚怀疑的。“没定目的地,也没定归期,只说会打电话回来。”
“怎么可能?”傅大目瞪口呆,泫然欲涕。“你们谁得罪了她?”
中坚、明柔、傅太的视线都集中在以战的脸上,只见他漠然的脸上半丝表情也没有,只用手指轻抚著眉心。 “你知道原因吗?”明柔问。
以战沉默的摇摇头,再摇摇头,眼眸的颜色变得更深沉。
“不管。”傅太终于哭起来。“我不管她为甚么离开,你们替我把她找回来。一定有原因逼她走,她答应过我永远陪我的。”
“妈咪——”明柔跳起来拥著她。“别哭,别担心,可欣可能很快回来,她只是去散心。”
“骗我,她不会回来。”傅太下意识的推开明柔。“阿强,我不管,你要替我把她找回来。你不去,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