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云倒抽口气,有想吐的感觉。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震惊。”奕麟以双掌覆在脸上。“我立刻冲进浴室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吐出来。等到胃部的不适稍微舒缓后,我想起元梅的话,旋即又被惊得冷汗直流。陈莹如是双性恋者!‘AIDS’四个英文字母立刻窜进我脑子里。虽然每次做爱时我都戴了保险套,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马上冲到医院做检查,每个月都做一次,这种情形持续一年,以后改为每一年做一次检查。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怕死了,也从那时候开始,我觉悟到我的生活有多糜烂。我跟爸妈说要到牧场工作,山上那种单纯的人际关系和清净的空气、满眼的翠绿,仿佛将我满身的脏污都洗净了。我渐渐爱上山里的生活,爱上单纯、无欲的日子。”
说完荒诞的过去后,奕麟感到如释重负。这段不堪的往事已埋在心里多年,他从来没告诉过另一个人,说出来后,有种真正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意味。
仍处在震惊状况下的颢云做了个深呼吸后,突然冒出话:“你是害怕自己得AIDS,这些年来才没交女友吗?”
“那倒不是。事情发生过后一年,医生已经跟我保证过我不可能是爱滋病患了。”奕麟放下手掌看向颢云,想从她清亮如秋夜星空般的眼眸里看出是否有任何轻视或鄙夷,但除了一抹混合着同情的了解以外,并没有其他情绪。
他松了口气。
“主要是因为牧场的工作很忙碌。我为牧场规划了一些蓝图,我的计划和工作方式都必须跟老一辈的工作人员取得协调。我一方面得将所学的新理念灌输给他们,一方面又得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实务。在这种情况下,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再来就是这些年来的生活态度改变,使得我对爱情觉得小心翼冀,不再像年轻气盛时一下子就被激情冲昏了头。还有,就是我没有早一点遇上你……”
他黑得发亮的眼瞳流露出谐谑意味的深情光芒,颢云被他看得双颊绯红。
“贫嘴。”
“我是真心的。”他抬起她的柔荑.放到唇边亲吻。
颢云在晕陶陶之际仍不忘问他,“你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见李元梅和陈莹如吗?”
“没有。”奕麟轻叹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深思。“我偶尔会问自己,是不是我拒绝了元梅的感情,才让她变得这样可怕?她原本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如果不是我的话……”
“你千万别这么想。”颢云覆住他的手,眼神坚决地道。“如果你勉强自己接受李元梅,只会更伤害她。感情不能勉强,李元梅的报复行动是她的思想太过偏激,跟你的拒绝无关。”
“谢谢你这么说,颢云。”奕麟心里所有的歉疚和不安,因颢云的一番话而完全释然。他以虔诚的眼光专注地凝视眼前的小女人。如画的眉目间清灵慧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雍容娴雅的气质,她一再教他惊讶,也一再打动他。
“干嘛谢我?”她优雅地一笑,将头倚在他肩上,眼光若有所思。“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我们在你年少轻狂时重逢,你一定不懂得欣赏我的美好;同样的,我也无法接受你的生活态度。而如果我们晚一点相逢,你身边可能有另一个女子了。所以你不觉得老天爷的安排实在太神奇了吗?安排我们在这时候相爱,你蜕变成一个全新的人,等待这样的我。”
“那么我们是天作之合了?”他忍不住将微笑的唇沿着她雪嫩的脸庞游移,寻找他渴望的红唇。
趁情欲泛滥之前,颢云推开他,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懊恼。
“你不饿吗?”
他眼中有着另一种饥饿的表情,颢云好气又好笑地直瞪到他不情愿地开口道:“要不要我帮忙?”
“当然要。”她顺势把他从沙发上拉起,一块进厨房分工合作地把浪漫晚餐端上桌。
第八章
颢云哼着轻快的歌曲进入兄长颢天的办公室,陈特助和沈总经理随即跟着进来。
“姜小姐。”沈总经理表情沉重地喊了声。
“有事?”颢云招呼两人到沙发坐下,并请秘书送来三杯饮品。
“姜小姐,这是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早报。”陈特助将夹在腋下的报纸送到颢云面前。“董事长遭到绑架受伤的事已见了报。”
“怎么样?”颢云仍摸不着头绪。
“早上股市一开盘,天云集团名下的关系企业一路往下跌,沈总担心会有不利发展,才找姜小姐商量。”
“你是说公司的股票是因为哥哥受伤而大跌的?”
“是。股票投资人皆对董事长的伤势十分关切,早上我便接到不少大股东打来电话。他们担心董事长受伤期间,公司的营运会受到影响。”沈总经理严肃地道。
“荒谬!”颢云嗤之以鼻。“哥哥不过是受伤,昨晚已经脱离危险,这些人未免反应过度。”
“姜小姐。”陈特助和沈总经理互看一眼后,清了清喉咙对颢云解释。“商场如战场,一些同行免不了会对董事长遭遇绑架受伤的事大加渲染,影响投资者的信心。”
“你们是说真的?”颢云收敛住心里的不满,动容道。
“姜小姐,这件事再正经不过,依你看,要不要跟董事长商量一下?”沈总经理显然对颢云的应变能力感到怀疑,毕竟她一点商务经验都没有,又太过年轻。
“哥虽然脱离了险境,可是身体仍很虚弱。今早梁院长就为我昨天把公事带进病房烦哥的事说了我一顿。他说哥需要安心修养,不能太操劳。难道你们想不出法子来应付吗?”颢云靠进舒适的沙发椅背,镇定从容地看向对面的两人。尽管她心里烦躁,却知道表面上绝不能露出一丝心慌,免得被人看轻。
“姜小姐,我们是有一些想法,但无法作主。”沈总经理首先表明立场,在颢云以眼光催促下,继续往下道:“首先当然得对外澄清董事长的伤热已无碍,再来要进行护盘,免得股票直往下跌,造成本公司的商誉受损,使得银行对公司失去信心,更让同业有机可乘。不过,护盘动作需要一大笔资金。董事长先前才批准一项重大投资计划,公司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这项动作。如果我们决定护盘,必须要抽调其他资金,这又会让人误解本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问题,连锁反应下来也是不利的。”
颢云支着额,越听越头痛。
“你是说护盘没有资金,不护盘又会对公司产生影响。”
“是的。”
“嗯,的确很伤脑筋。”颢云揉着太阳穴,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她以评估的目光审视沈总经理,那充满直视人心力量的眼光看得他暗暗惊讶,心里嘀咕怎么两兄妹看人都这么犀利。
“沈总,你估计护盘需要多少资金?”
“依目前往下探底的情况看来,明天一定还会再跌。
想挽回投资者的信心,至少需要三亿资金。”
“这么多?”颢云蹙蹙眉。她名下的银行存款不过两千万,加上哥哥的一千余万私人存款,塞牙缝都不够。卖房地产和股票又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也不划算。
这下不找他帮忙都不行了。
“沈总,依你看,本公司的营运有问题吗?我是说,是否到明年都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