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资金慢慢有回收一点,不过因为进口了昂贵的干草又几乎打平,从现在起赚进的每一分钱才是真赚的,她特别仔细的盘算过。
一天的收入扣除员工的薪水还有十一万多,一个月便有三百多万的收入,一年是三千多万,然后牧草的成本大概是一千万左右……
不出五年她就能更换旧机具,盖现代化牛舍,扩大放牧区,买下一整座山头,再也没有人能逼她让出牧场夺走她的根。
她应该是高兴的,为什么心口有点沉,像是空虚地少了什么似的?
是三月之期将满,而他……
也该离开了吧!
「真正的大功臣是依依,瞧她没日没夜地都忙瘦了,叫人看了好心疼。」诺亚满心不舍的搂搂她日益削薄的肩。
「是呀!该为她补一补,待会我把屋后的大母鸡给杀了,炖锅鸡汤让她补补身。」这孩子老是不会照顾自己。
「妈,我也瘦了耶!我要吃鸡腿。」好惨耶!他瘦了半公斤。
阿莱婶看看儿子肉肉的双颊取笑,「你再瘦五公斤还差不多,依依的养份全让你一人吸收了。」
「哪有,是妳把我生得一脸婴儿肥,其实我瘦如皮包骨。」为了吃顿好料,任正义自比难民都成。
「你哟!就一张嘴滑不溜丢,也不晓得帮依依的忙。」光她一个女孩子哪忙得过来。
低头审视收支平衡表的任依依头也不抬的踢了任正义一下,意思是他的懒让人很生气,让她不踢一踢泄愤很不甘心。
他是敢怒不敢言地小瞄了一眼。「过几天我得到学校拿毕业证书,然后高唱从军乐,哪有时间帮堂姊的忙。」
「说的也是,就剩依依一个人了。」他们夫妻老了,能帮的忙不多。
「妈,妳忘了还有诺亚哥呀!这次他也出了不少力。」因为有诺亚哥在他才放心,他老觉得堂姊一个人孤军奋战太可怜了。
他话一说出,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许多。
任家的人都当依依是骨肉至亲,对她的依赖是因她够强悍敢争敢言,不像他们老老实实不善于与人打交道。
现在牧场由谁来掌管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富贵叔闲来无事正在修钓竿,打算过些日子上红叶溪钓虾,他的愿望是儿孙都能有个好归宿,有没有钱不打紧,日子过得下去就好。
阿莱婶剥着豆荚,近来牧场上请来不少工人,所以身子不好的她也就不再到牛舍帮忙,安心的打理这个家。
大堂哥则照常去教书不受影响,早出晚归的鲜少插手牧场的事,他认为有能力者担之,依依管理牧场的实力是有目共睹,反正他当老师的薪水够养活一家,不必和自个的妹妹争什么家产,全给她也没关系。
但是刘月理不一样,三天两头的挑起话题,一下子说女孩子终归要嫁人,背着一个牧场怎嫁得掉;一下子讽刺女人不能太能干,否则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像这会她神情仓皇,似乎十分紧张的等着插嘴的机会,好象再不开口就永远开不了口的模样。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话,诺亚哥和堂姊的神色变得好古怪。」任正义一脸胡涂地抓抓结疤的伤口。
任依依狠瞪了他一眼,准备缝了他的口。
「你没说错话,是依依不肯答应嫁给我,她说我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诺亚故意把自己说得很委屈。
「诺亚.米雷特斯,你陷害我。」他几时正式求过婚,分明睁眼说瞎话。
他装得气弱万分。「瞧﹗她就是不承认喜欢我,老是给我脸色看。」
「我哪有……」这个小人。「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最爱作戏了。」可恶的家伙,想害她下不了台。
「婶,妳瞧她又凶我了。」诺亚跟着任依依一同喊叔唤婶的,连任正刚他也自贬身份地叫他一声大哥。
「我……」
「依依呀!我看他这人挺好的,妳就别为难他了,咱们也很久没办喜事了。」她要嫁女儿咯﹗
「好耶!我负责当招待,不过最好赶在我当兵前把婚礼办妥当。」男人婆穿礼服一定很好笑。
他等不及要借部V8全程录像,日后好取笑她。
好你个头,光会瞎起哄。「婶,诺亚的签证快过期了,他没办法长留台湾。」
阿莱婶「啊」的一声,「对喔!我都忘了他是阿督仔。」
相处一久,发色、眸色的差异自然消弭,加上诺亚一口流利的标准国语,谁会当他是外国人来看,毕竟现在崇洋的小孩子不也染了一头金发、戴起有色隐形镜片,看来看去他反而更像内地人。
山里人纯朴、憨直,不会主动去探人隐私,即使大家共同居住了快三个月,若他不提起,他们也不会问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或是为什么无所事事的在山上一待就是两、三个月。
好奇,但不询问,他们相信依依的决定,她从来没有作过错误的判断,看人的眼光很少出错。
相信她,因此也相信他,毫无附带条件的接纳他,这是任家人可爱的地方,从不怀疑人性。
「所以喽!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算数,妳可别被他骗了。」都要走了还耍人一道。
「是这样呀!我以为可以热热闹闹的为妳办喜事。」阿莱婶有些失望的道。
她安慰的一笑,「以后会有机会的,不急嘛﹗」
「都二十七岁的老小姐喽!再等下去就变成明日黄花了。」有人要就赶快打包,还挑呢!
「正义你想变三义的话尽管开口,使三分力就够把你折成三段。」任依依暴力的折得指关节嘎嘎作响。
脖子一缩,他当缩头乌龟去了,好男不与恶女斗。
「依依甜心,妳是在逃避真爱吗?」
诺亚轻柔的嗓音让她背上寒毛一栗,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竟有些怕他,他的声音好象带有某种威严。
「世上有真爱吗?请原谅我没看过。」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看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公主,而是山里的野猴子,有的吃就好,绝不作梦。
他摇摇头在她唇上一吻,「婶,她又嫌弃我,妳要为我做主。」
「我?﹗」阿莱婶失笑的一瞧让她搞不清谁对谁错的小俩口。
「别疯了,你不用回国呀!」她警告着他三个月期限将满,别自作主张乱说话。
「带着妳一起回国呀!我家很大,不差妳一人。」而且仆佣如云,包准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
她没好气的一睇,「少作白日梦了,我的家在这里,我不会为了谁而离开。」
「即使是妳爱的我?」他问得深情款款,蓝天般的双眸说着:我爱妳。
口一涩,她差点脱口而出的上了他的当。「我才不……小人,设陷阱。」
「不是不爱我,而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他指着她心脏位置一说。
「我……」任依依眼神复杂,不说爱,也不说不爱,她心里的害怕没人能懂。
她真的不想再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
「诺亚哥,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管他签不签证,大不了当非法入境的幽灵人口嘛!
反正山里人不管那些琐事,不会有人去检举,除非他们想被弃尸山沟。
诺亚看了一眼心爱的人儿,幽幽的道:「王子。」
「嘎?﹗」
不只任正义怔愕住了,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他,像是他说了多可笑的事,世上哪还有王子,那是骗小孩子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