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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梦天倚着纳西斯,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如果能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两个人温馨的天地;生活在桃花源里,顶外洞天,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欢喜无忧地过完千年万年。
可是,命运总是爱跟他们开玩笑,为了躲开纪莎莉疯狂的威胁,她内心的忧虑与日俱增。
她会老。纪莎莉那席话并不是单纯的危言耸听。她的确会老。然而,流年自疏指间漏成记忆,青春在尘埃中老去,纳西斯总也不老,依旧闪着两人初相见时,耀眼的光采。而她,在纳西斯细心呵护下,美丽娇艳的如同一朵玫瑰,明显地展露出成熟美丰的风采。
只是,当她的美艳亮丽盛开过了以后呢?她势必要渐渐花残老去。
这是两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假装遗忘了,并不代表真正就消失。有一天,她总是会老的……
“看!流星!”
啊!满天的流星雨!
“还记得吗?我们最初相见的那个夜!”秋梦天低低地问。
“嗯。”
“那时我才七岁,那么小!而现在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但是你依然如同当初那身的耀人……”
“别再说了!梦天。”纳西斯知道秋梦天想说什么,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唉!”秋梦天叹了一声。“我们抵抗不了事实的,不是吗?肉体会老,当我与草木同朽时,你仍然一如往常,在我坟上献上一束玫……”
“梦天!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秋梦天再深深叹息一声。纳西斯并不真切了解她内心的恐惧。红颜怕老,不许人间见白头,她只怕到最后,两厢厮守的甜蜜,变成了残酷的讽刺。
有时她会怀疑,当她的躯体幻化成骨灰以后,消失在时间空间的涛流以后,上天诸神啊,怎么来替他们解释那曾互许过的两颗真心?
生固然可喜,死也未足可悲。堪不破的是,那丝丝情意,那缕缕痴迷,他朝遗忘落化成墙头上青石的苔痕,孤寂地对着攀岩而上的爬藤唏嘘地呢喃。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还算好,最不堪的是,情人的眼,睁睁地看着花残老去,凋零谢亡。
这对秋梦天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唉!”她轻轻又叹了一声,更加紧偎在纳西斯怀里。
纳西斯身形却突然一动。
“纳!”秋梦天不解地抬头。
“嘘!”纳西斯示意她别出声。静夜中,隐约传来人声的吆喝。
“是她吗?”秋梦天的声音微夹着一丝无奈。
纳西斯神色凝重,牵起秋梦天低声道:
“别出声!走,跟我来!”
蓦地一声枪响,从他们身旁啸贴飞过。
“啊!”秋梦天不禁低呼一声。
她的呼声,引来了许多条暗影的围包。
“在那里,别让他们逃了!”
“砰!”“砰!”“砰!”枪声又连响了数声,惊动了许多正在沉睡的鸟,纷纷展翅朝林梢圆月的方向飞去。
“快!别让他们逃了!”纪莎莉激动地抓住马唐,恨恨地说着。
前方突然起了骚动,有人回头大叫:
“老大!快来!”
纪莎莉奔过去,兴奋的大叫:“抓到了吗?”
她用脚踢了踢在地下捧着心脏痛苦呻吟翻滚的两人,却发现是自己的手下。
“怎么是他们?猎物呢?”
“莎莉小姐,那家伙真的很邪门,跟个怪物一样,通身发散出银光,头发还是银色的……”
“老大!”底下一人叫唤着马唐。马唐趋前上去,地下两个人已经没气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那小子用什么伤了他们的?”马唐咆哮道。
先前那人搔头,表情有种惊恐。
马唐沉吟了一会,看看四下弟兄,沉声说:
“既然如此!家伙带了没有?”
“带了!”
“好!干掉他!为小黑和阿麻报仇!”
众人纷纷拿出实弹手枪,抛下了麻醉枪。纪莎莉见状大声喝斥:
“你们在干什么!我要抓活的!”
“莎莉小姐!”马唐摇头。“那家伙太邪门了,麻醉枪对付不了,我必须为我的弟兄着想。你看,小黑和阿麻被他做掉了,我不能冒险。”
“……好吧!抓到他们,死活不计,一律犒赏一千万。”纪莎莉阴狠的说。
“听到没?弟兄们!大家注意了!干掉那对狗男女!”
草野里,纳西斯拉着秋梦天,快速地朝溪边另一头的野林奔去,银发在月光下闪耀,天人一般地传奇。
秋梦天咬着牙,尽力配合纳西斯的速度。她知道她成了纳西斯的的负担,可是她也知道纳西斯绝不会抛下她,便不肯说什么“你赶快逃,别管我”之类的瞎话。她只是尽全力地奔跑,尽量减少纳西斯的负担。
可是,枪声却始终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距离咆哮。那些人拿他们当猎物在追杀,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啊!”秋梦天突然觉得脚踝一凉,尖刺痛触的辣烧,钻磨着她的脚。
“怎么了?”纳西斯停下脚步问。
“没什么!”秋梦天摇头。“我们快走吧!”
纳西斯知道她在隐瞒,俯身察看,发现她的脚被树枝刺伤了。
“很痛吧?来!我背你。”纳西斯担心地说。
“快!在那里!”后面追赶的脚步又接近了。秋梦天不再思索,攀着纳西斯的颈背,让他背住奔跑。
纳西斯如御风而奔,可是背负秋梦天在身上,毕竟是一种负担。追赶的人和他们渐渐拉近了距离。
“在那里!”马唐大叫:“快!李柱,你带着拐王从旁边包抄过去,阿坤和黑狗从右边围堵他们其他的跟我来!”
枪声又砰砰地响,子弹从秋梦天的身旁、头上贴发而过。这些人完全像是疯狂的野兽,嗜血的屠夫!
突然,秋梦天觉得背身一凉,有颗细小的东西穿入她的体内。很痛,那感觉又像是有无数的炸弹在她的体内爆炸成碎片,片片嵌入她的血肉里。
她觉得身上的血似乎都要从背身的那阵冰凉处流泄而光,吸走她全部的力气。
她突然觉得好累,紧掌着纳西斯脖颈的双手,慢慢地失去了附着的力量,软软一松,身子从纳西斯的背上倒了下来。
“梦天!”纳西斯大吃一惊,搂抱起秋梦天,却发现她满身的血。
“梦天!”他又叫一声。
“纳……我好冷……”秋梦天试着露出一朵微笑,却只开了半朵,便僵在她失血的脸庞上。
“梦天……”
“在那里!”马唐大喝,紧接着,砰然的枪声不绝于耳。纳西斯不假思索,将秋梦天抱入怀里,跃身飞向天空。
“老天!那是什么怪物!”那些人全部看呆了,
“发什么呆!还不赶快开枪!”马唐大吼。
几十把枪朝向纳西斯开火不停。子弹像带翼的毒铅,颗颗嵌入纳西斯银光耀天的身躯,殷红的血,滴滴延落成一条血色的河,连搭着夜空中天那一道迷蒙有如薄雾的光带。
“妈的!让他们给逃了!”马唐抬头看着渐远的身影,遗恨未消地狠声说:
“不过,老大,还是让他们挂彩了。看!”黑狗狞笑地说。
“走吧,向莎莉小姐禀报去!”
满月依然安静地挂林梢,并未为刚才人间的这一场厮杀有着什么变动,只是静静地,将她的光华传洒到每个角落——溪边,草原,野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