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我说不要就不要。\"
别以为汉人好欺负,她说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人可以勉强她。
\"上去。\"她在消耗他的耐性。
\"我说不要!干嘛你心血来潮,我就要跟你学骑马!\"
那匹马那么高、那么大,她压根没骑过马,他随便说要教导就叫她上去玩命,开什么玩笑呀!
\"哈萨克人没有不会骑马的。\"
\"我又不是哈萨克人。\"
他眉一皱,回头用哈萨克话喊了几句,一个男子从草地上跳了起来,走过来将他腰间的皮索递给他。
阿里克说道:\"你要自己照我说的方法上去,还是要我把你扔上去,然后绑在上面?\"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我都不要。\"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用皮索将她捆了起来,然后自己俐落地跳上了马背。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猜猜看我现在要做什么?\"
阿里克轻轻的夹了夹马腹,催促停住的马匹开始前行,碧海身不由己的跟着跑。
马匹缓缓的走着,但碧海却要用跑步的才能不被拖着走,他回头看她,\"格桑,改变心意了没?\"
\"我不叫格桑。\"那是什么鬼名字!她压根不是哈萨克人,不需要一个哈萨克名字。
阿里克让马匹开始小跑步,这个时候碧海已经勉强到了极点,双腿一软,就栽倒了,可是马匹并没有因为她跌倒而停下脚步,身子与土地的快速摩擦带来了疼痛,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阿里克停住了马,看她卧在地上双肩微微的抖动着,似乎在抽泣。他定到她身边,抬起她哭泣的脸。
她不断的掉眼泪,似乎压抑了许久的害怕、不满和惶恐,全都要藉着眼泪流出来。
\"你为什么哭呢?\"
\"你、你杀了我好了,呜呜……\"她哽咽的说:\"我实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格桑。\"他用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寻找过哪个人的身影,可是他总是回头看她。
他害怕了,他真怕自己爱上这个汉人女子。
她只是一个饵、一个饵而已!
如果他要不断的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饵而已,那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只是单纯的一个饵?
\"不要叫我格桑!\"
她讨厌这个名字,谁知道这是哪个哈萨克女人的名字!干嘛她得用别人的名字,她又不是别人。
\"除了这个名字之外,其他的都不适合你。\"
他解开她的束缚,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马缓缓的朝队伍走去,然后将她往车上一放,下令队伍启程。
\"没事吧2\"萨雅古丽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尘土,\"痛吗?\"
她点点头,\"一点点。\"
\"阿里克从来没教过别人骑马。\"她轻轻的说着:\"你不听他的话,他好像不怎么生气?\"
她擦了擦眼泪,\"他把我拖在马屁股后面跑,这样还叫没生气?\"
她也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哭,只是心里觉得好委屈、好委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萨雅古丽摇着头,\"那不是生气。格桑,那不是生气。\"
又是格桑!
\"萨雅古丽,你别叫我格桑!那不是我的名字。\"
\"那是阿里克给你的名字,就像萨尔史格一样。他一定是把你当成自己的,所以才给你取名字。\"
\"我又不是他的,再说,我也不要用别的女人的名字。\"
\"不会的,你是格桑,就不会有第二个格桑。你是花的仙子,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花仙子。\"
\"花仙子?\"她不明白的重复了一遍。
\"嗯。\"萨雅古丽道:\"格桑的汉话就是花仙子。\"
\"那萨雅古丽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笑,\"高山上的湖。\"
\"耶?那阿里克呢?\"
\"是浪子、是探险者,是……\"萨雅古丽停了一停,伸手轻轻触着她脸上的泪痕,\"是让女人哭泣的人。\"
元碧海情不自禁的看着他的背影,\"他让很多女人哭泣吗?\"
\"我哭、你也哭了。\"萨雅古丽说道:\"所以你要逃开他。格桑,你学骑马吧!这样我们才能逃。\"
\"为什么你要逃?哈萨克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念哈萨克,可是我的心在汉人的地方。\"萨雅古丽说道:\"格桑,还记得那个汉人将军吗?\"
\"记得。\"就是出城前与阿里克争执的那个人。
\"八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女孩,佐里卡刚满十六岁,阿里克十八岁。汉人皇帝派他还有其他人来到我们的草原,学我们怎么养马,他又教我们说汉话,大家都很热情的招待他们。\"
\"那些汉人们都好喜欢美丽的佐里卡,可是佐里卡眼睛里面只有阿里克。\"
\"可是,偎郎大会的那一天,佐里卡却把她织的锦带绕在平旋身上,圈着他跳舞,那时候大家都知道佐里卡眼睛里,再也没有阿里克了。\"
看碧海一脸的不明白,她赶紧解释着说:\"偎郎大会是我们族里的传统,未婚男女在大会里定情、订婚。
美丽的少女拿着自己织的锦带在场中跳舞,当她瞧中了谁就圈住他.表示他是她的情郎。
如果被圈中的人站起来与她同舞,那就表示这是两相情悦,婚就订成了。\"
碧海明白的点了点头,\"因为佐里卡移情别恋,从此阿里克就仇视汉人?\"
\"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萨雅古丽皱着眉头,又说道:\"阿里克很生气,他不许佐里卡走,佐里卡就像我一样的求他,可是他不肯,但有一天,他却突然肯了,他叫平旋把佐里卡带走。
那一天,佐里卡骑着一匹白马,一直回头看我们,我从来也没看她那么伤心过。我难过着从此再也见不到佐里卡了,眼泪都还没有擦掉的时候,就看见佐里卡伏在马背上像是睡着了。
她用阿里克的弯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她的血把马毛都染红了,一滴又一滴的溅在草上。\"
元碧海想像那种情形,忍不住觉得心惊胆颤,瞪大了眼睛握住她的手,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拼命地跑、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可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平旋抱着她,眼泪像天山流下来的雪水,一直流、一直流……
我们哈萨克人笃信伊斯兰教,奉可兰经为至高无上的宝典,先知穆罕默德说:\'自杀的人永堕火窟,不得脱离。\'佐里卡自杀死了,她的灵魂将永远在地狱里受苦。真主阿拉不会原谅自杀的灵魂的,佐里卡明明知道的,可是她还是自杀了,她一定是很伤心、很伤心,所以才会这么做。
大家都说是她的情郎对她不起,所以她不想活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更讨厌汉人了。
那年我只有八岁,可是我看到平旋那么伤心的模样,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了。\"她含着眼泪说:\"我本来以为自己爱的是阿里克,可是我到了汉人的地方,见到了平旋,我才知道我为什么心里放不下他。
原来我早就爱上他了。可是阿里克不允许,他不让任何人把我带走,所以我要逃走,我不能离开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