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拜托你轻点!”这么用力拉他,万一把他手拉断了怎么办?
“少哕嗦!”陈素惠跟着下车,踱步到他跟前。
凌圣轩镇定地观看四周。“你们在拍连续剧吗?挑这种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地方想干吗?”这时候大概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了。
“这种地方拿来杀人灭口最好了,不是吗?”男人用鸭子般的粗嘎声音冷笑道。
“别跟他说这么多了!”陈素惠口气不佳地对那个男人说道,又回头问凌圣轩:“你怎么知道柯恩是我们杀的?”
凌圣轩笑了笑,“原来真的是你杀的。”他吹了声口哨,“了不起,竟然能让法医误以为是心脏衰竭,事实上柯恩并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是吧,问题是出在你为他准备的维他命对吧!”他几乎是肯定地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陈素惠一脸惊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他是在一次无意间在旅行袋里摸出上次在巴西随手带回的药瓶子,心想事有蹊跷,才会拿去化验,没想到真有问题!
“是又如何?”反正他也不可能再活着了,让他知道实情也无妨,“我给他带的维他命丸中,含有导致心脏衰竭的药,而且——”
他替她接下去:“而且数量刚好是他在巴西出差的日数,一天一颗。你的目的是要他死在巴西,哪一天都无所谓,只要人死在巴西就好了,对吧?而为了避免尸体运回来解剖化验,你决定在巴西让柯恩的尸体火化,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调查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陈素惠仰天大笑,“对!对极了!你的推理实在很棒!没错,像巴西那种烂地方绝对不可能查出我用了什么药让柯恩死的,所以我趁他出差的时候放药,没想到他第四天就死了,哈哈哈!”
“素惠!”那个男人上前抱住她,任被反绑着双手双脚的凌圣轩伫立在原地,“你冷静点、冷静点好吗?”他极力地安抚着她。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陈素惠似乎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她吼叫到最后,蹲在泥地上呜咽着。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她哭喊,“这辈子我只爱你 一个。可是他……柯恩那个禽兽!他假装歹徒强暴我、害我怀孕,又骗你离开这里、骗我说你因为我怀孕的事决定离开我,然后又装成一副太好人的样子娶我……那一天……孩子流产的那一天——”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男人紧抱住她,“素惠,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禽兽!”
陈素惠的眼中已布满血丝,那个男人亦然,两人都红了眼眶。
“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是他的新娘。”她勾住男人的手臂,“我本来可以一辈子待在这个怀抱里、一辈子被心爱的人所爱。是柯恩!一切全是他!是他害我不能如愿!是他害我的!是他!全是他——”
糟了,凌圣轩暗叫不妙。她的精神很明显地是崩溃了。
“一切都是他害的!是他害的!”陈素惠的眼神已呈现涣散的状态。
“素惠?”男人低下身搂住她。
“一切都是他害的!他害的!”她口中一直重复这些话。
“素惠,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男人哀嚎似的叫吼,“素惠!你清醒一点!看看我!我是阿森啊!”
“阿森……”陈素惠的眼神焦距有了些微的集中,“阿森……”
这名叫阿森的男人点头,“对!我是阿森,是你的阿森!”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快一点送她去医院比较好。”凌圣轩在一旁提醒,“她看起来像是精神崩溃。”
阿森抬头看他,“精神崩溃……”
“没错,快一点送她去医院。”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一边说,反绑于背后的双手仍一边忙着松开绳子。
“医院……”阿森似乎不停在重复着他的话。
“阿森……”陈素惠看起来像是清醒了些,她喃喃自语着:“你看我的手……我的手上有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的红色的血……好红好红……”
“血……”阿森低头看着她素白的手,“对啊!好多好多的血……”
“怎么办?我洗都洗不干净耶,怎么办?”
不会吧?!凌圣轩着急地加快挣脱的动作,怕一切来不及。
“洗不干净……”阿森重复着她的话,双手搂抱的动作改由一手抱住她,而另一手则是抓起枪。
“不可以!”凌圣轩大叫,“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事情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糟!不要这么做!”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阿森挂着两行泪的双眼直视着他,“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事情没有那么糟!”天!千万不要被他料中!凌圣轩心中暗自叫苦,这该死的绳子没事绑那么紧做什么!
“相信我,我可以让你们离开这里、离开这块伤心地。相信我!我是个小偷,没什么东西是我偷不到的, 我一定能让你们安全离开!”老天!快让他松绑吧!
“离开?”阿森惨淡地一笑,“你能让我们离开浑身的血腥味吗?”
快松开绳子了!太好了!“能!我绝对能!”现在拖延时间最要紧。
“不,你不能。”阿森拿起枪,对准的是陈素惠的太阳穴。
“不可以!拜托你不要那么傻,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阿森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只是低着头对怀中的陈素惠说道:“你先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陈素惠像听懂似的,点点头,露出令人目眩的璀璨微笑。
“不——要——”凌圣轩大喊。
砰!那是她最后的一朵笑容,一直持续到她在心爱的男人怀里断了气。
“不要……”虚弱的叫喊来自凌圣轩,起自第二声枪响时。
“为什么要这样?”凌圣轩虚脱了似的跪在泥地上,额头抵着地,“为什么非得这么决绝不可……爱不是毁灭啊!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他额头抵触的泥地上,一滴一滴的水珠纷纷滴落,一滴滴地扩散、再扩散,终至湿成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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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门开了又关。赵子元知道是凌圣轩回来了。
她迎了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他怎么这么狼狈?浑身沾满了泥土?
“你跑哪儿去了?我好担心你。”
凌圣轩望着她,然后像是一位急欲紧抓住汪洋中一根浮木的海难者般,将自己紧紧埋人她柔软的胸口。
“怎么了?”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得跌坐在后头的沙发上。
凌圣轩则是以半跪的姿态继续他紧攀浮木的动作,头抬也不抬。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看起来好难过。她从来没看过他这样的……脆弱。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问,但更有紧紧抱住他的冲动,所以她不再开口,任凭他抱得她背脊发痛,然后,她感觉胸口一片湿润,手下的身躯正微微发颤着。
她无法开口说些什么,惟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像他紧紧地抱住她一样。
此时此刻,她是他的港口——吸纳泪水、吸收脆弱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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