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你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少主不小心打破杯子。」秋风可不像她那么二楞子。他到底是个男孩子,平常有着什么姑娘不宜的事,少主一律派他去办,可比同伴多了点见识。
他一进门就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少主跟李岩挨得那么近,八成是两人你侬我侬、情意款款时,杯子不慎掉落,没想到轻微的落地声却引来木叶惊天动地的大呼小叫,把他也从睡梦中惊醒,跟着莫名其妙的闯进来。
唉,这个木叶太不识相了,打扰了人家的好事也就算了,还要追根究底,没看见少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吗?
秋风频向同伴眨眼睛,可惜后者根本不明白他在眨什么,还以为他眼睛有毛病呢!
「我们别打扰少主和李爷谈话了。」秋风索性伸手拉她,想把她带出房外。
「你都看到地上的碎杯子屑了,还拉我出去干嘛?」木叶用力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还不快把油灯点亮,找扫把清理干净。李爷醒了,肚子一定饿了。炉上温的鸡肉粥正好端起来给李爷吃。还有……」
秋风越听越头痛,木叶指使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不会看场合跟时机吗?
「你还杵着干嘛?快动手呀!」
秋风翻了翻白眼,她没救了。
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姚静心中的羞赧与紧张都因这缓冲而消失,恢复了向来的镇静。
她很快说:「秋风,你先拈亮油灯,找扫把来清理碎杯子。木叶,你把炉上的锅子拿到桌上,盛碗粥给李爷,他一定饿了。」
说着,她在秋风愕然的目光下,从床上起身,一只手还被李岩握在手上。她扭身看向他,感觉到他在手心上写字,是抱歉吧。
她朝他轻摇螓首,嫣然一笑。这种事是一只巴掌拍不响的,总要她心甘情愿,才会让事情进展到那里呀。
看到她脸上、眼里的笑意,李岩这才释怀,他很担心她会怪他。
这么一放松,紧迫的生理需求接着而来,他欲言又止的望着姚静,后者当然是一头雾水,直到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正在拈亮油灯的秋风,姚静才对他眼里的求救意味恍然大悟。
她清了清喉咙,示意他放开手后,对秋风道:「秋风,你过来。李爷有事吩咐你。」
她走到桌旁看木叶盛粥,秋风跟李岩交换了几句耳语,便搀扶他离开房间。
「李爷好像恢复得很好。虽然还要秋风搀扶,可我看他的脸色比被少主救上岸时好很多了。」木叶以闲聊的语气道。
「嗯。」
「是少主炼制的寒玉丹有效吧。」木叶又道,偷觑向姚静仍然红肿的唇瓣,纳闷会是什么造成的。「李爷的伤势比起五年前的谢老爷,不知孰轻孰重喔。」
「当年我被爹带到擎天庄时,义父只剩下一口气,而我那时候的医术修为只能用针药减轻他的伤势,勉强保住他的命。幸好外公接到我的传书及时返回药王谷医治他,义父经过五年的调养终于能恢复功力。李岩的情况则不同,他虽然被火云掌正面击中,但从掌伤看来,那掌并未落实,加上他功力充沛,不若义父是在油尽灯枯下遭人偷袭,后来他又落下寒潭,寒潭之水正好可克制火云掌力的火毒,加上寒玉丹的功效,内伤反而没义父当年严重。」姚静答道。
「我看若不是少主及时赶到,就算寒潭的水可克制火云掌力的火毒,李爷只怕葬身潭底了。对了,少主的嘴是不是被虫给叮咬到了,要不要木叶去拿药来帮您擦呀?」
怎、怎……么扯到这里来?
还说她是被虫给叮咬到?
姚静脸颊一片热烫,好气又好笑的瞪向木叶无辜、忠恳的脸,偏偏后者还一副随时准备去拿药过来帮她擦的热心模样,弄得她不晓得该骂人还是怎么样。
最后,她吐出了一口长气,板起脸道:「去拿扫把来扫地!」
咦,那不是秋风的事吗?但既然秋风扶李岩外出方便去,她只好乖乖的扫地。
不久后,李岩被秋风扶回房间,他跌跌撞撞的脚步害秋风差点就扶不住。一见到姚静,他劈头就道:「锻金有危险!」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姚静一头雾水,但看他神情灼怛,便知道情况严重。
她以不失冷静的口吻道:「我扶你到床上坐下。」
「我怎么坐得下?」他暴躁的低吼,神情焦虑且充满自责。
他怪自己沉浸在男女之情,浑然忘了师妹还置身狼口。若不是刚才小解时,被冷风一吹,猛然想起这件要紧事,还不晓得要误多少事呢!
「你急也没用,现在深更半夜,就算再急迫,我们也办不了事,倒不如慢慢讲清楚。」
「再慢就来不及了!」只要想到师妹会遭遇到的危险,李岩就无法慢下来。
「我跟你一样担心吕姊姊的安危,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譬如你不将话说清楚,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如何拿主意?」
这番话终于将他从自责的深渊拉回理智的岸边,任她扶往床边坐下。李岩深吸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叙述丁瑀君与他在凉亭的谈话中有关吕锻金的这部分。
姚静边听,边从木叶手里接过碗,轻轻的吹凉碗里的鸡肉粥。每当李岩说到一段落,她便眼明手快的把粥喂进他嘴里,轻灵敏捷的动作就像一招无迹可寻的闪电招式,即使后来李岩有了防备,还是避不开她同样的把式,被迫吃了满嘴的粥。
这是什么招法?他暗暗心惊。连看了好几次仍是破解不了。以往只知姚静智计过人,没想到她的武功造诣竟也如此莫测高深。
「现在不是破我招式的时候。」姚静微微一笑,表情一整后问:「照你刚才说的,丁瀚霖就是杀害令师的凶手,所以他要杀你跟吕姊姊是不是?」
「没错。」李岩回过神,专注于正在讨论的主题。「这次师妹离家出走,正好给了丁烜毅可乘之机……」
「如果是这样,丁瀚霖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你们,为什么直到五年后才动杀机?」
「他本来就想杀我们,是丁烜毅跟丁瑀君……」丁瑀君的名字令李岩犹豫的停顿了一下,立刻有三双眼睛同时盯牢他。
其中两对是来自一旁侍候的秋风和木叶,两人正对他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见他停了下来,自是露出一副急于知道下情的模样。
另一只是来自姚静,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想法,微微扬起的唇角透露着一抹耐人寻味,令李岩心情忐忑。
将碗内的最后一匙鸡肉粥喂进他嘴里,姚静将碗交给木叶,示意她再添一碗,这才慢条斯理的替他说出下文,「执意要救你们,对不对?」
李岩含含糊糊的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理所当然的没办法说话嘛。
「最后因为你逼得太紧了,所以丁瀚霖对一双儿女下了最后的通牒。你是担心丁烜毅会对吕姊姊下杀手?」
李岩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对丁瑀君并无情意,可面对姚静眼中的似笑非笑,他竟感到一阵心虚。幸好她没有针对丁瑀君询问,反将话题转到吕锻金与丁烜毅。
「师妹任性的出走,离开笑天堡不久后就被丁烜毅盯上。丁瑀君告诉我,丁烜毅为了保住锻金的性命,定然会不择手段的让她成为丁家的媳妇……」
姚静是何等聪明的人,从他这句话便联想到丁瑀君是不是也曾对李岩不择手段过?丁瑀君的痴情她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但她决定暂时不追问,先将吕锻金的事搞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