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裘姨,有劳裘姨带路。」君逢一躬了躬身。
「等等,你为什么唤裘姨为裘姨?」见两人要走,淳于后不由得开口问道。
左一句裘姨,右一句裘姨,他唤得可顺了,嘴巴还甜得很,听得她忍不住要打哆嗦。
「咦?裘姨就是裘姨,我这么唤有什么不对?」他佯装不解地道。
「当然不对,她可是我……」浮于后辩道。
「啊!我知道了。」君逢一温吞吞地打断她的话语。「裘姨如此风姿绰约,加上个姨字,确实是有些不妥,要不……我唤声裘姐吧。」
「哎呀!这嘴巴像是掺了蜜般,甜得腻人。」原丝裘像是微斥,却又笑得眉飞色舞。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呢。」君逢一真诚得很。
原丝裘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一旁傻楞的淳于后道:「你回织房吧,我带他回前院便成。」
「呃……」淳于后依旧傻楞地点了点头,见裘姨走在前头,莲步轻移,心情像是快活得很,而跟在她身后的君逢一却突地转过身来,深邃的黑眸对她眨了眨,随即又快步跟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成!这男人危险得紧,不过是随便三两句话便将裘姨给哄上天;若是再留下他,天晓得御绣庄会教他给搞成什么德行?
第二章
「我说呀……」
「裘姨请说。」
闻言,原丝裘随即在通往前院的长廊上停下脚步,回眸瞧着笑容可掬的君逢一,唇角漾着的笑意高深莫测。
「君公子,我不知道你到御绣庄打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咱们御绣庄里的姑娘可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虽说她是猜不着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光是他的五官端正,便猜得着他绝不会是什么恶人;但是说他是什么善类,倒也不怎么像。
这般不奸不善的人,无端端地跑到御绣庄,自然会启人疑窦。
不知怎地,她反倒觉得他在这当头出现真是时候,有他在,说不准真的可以帮得上忙;不过,那也得先确定他的底子,要不他日若是养虎为患,岂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在下知道,在下的命还是淳于姑娘救的呢!」君逢一见状,黑眸笑得眯弯,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
「可不是?」
「在下还打算要以身相许呢。」君逢一轻声地道。
「依君公子一身打扮,身旁又带着侍从,谁都猜得到你的出身肯定不差,又怎能委屈你以身相许?」她原丝裘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以身相许是句玩笑话,欣赏淳于姑娘倒是真的。」他难得地轻笑出口。
「哦?」
「若是与她结识,谁能不教她所吸引呢?」虽说定义父的命令,且完成使命也极为重要,但,这中间的过程也该来点兴味;要不,岂不是太无趣?
「你真的想娶后儿为妻?」原丝裘有些疑惑地睇着他。
虽说他一身斯文,说起话来也挺咬文嚼字,可偏偏他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玩世不恭、桀鸷不驯的神态。
「若是可以,有何不可?」他笑道,把话再丢给她。
原丝裘睇着他好半晌,突地扬唇轻笑。「若是不可呢?倘若我要你现下就走呢?」这男人虽有儒雅的外表,但这可不代表他的心性亦是这般,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个嘛……」他习惯性地抽出插在腰间的扇子,尽管外头已是一片冰天雪地,他依旧轻扬着。
他漾着笑,正思忖该怎么回答时,却听见长廊一旁的林子里发出古怪的声响,不着痕迹地侧目探去。
这么冻的天候,有谁会这么风雅地躲在树上?
看来,御绣庄里果真弥漫着一股不寻常呢。不知道是不是义父的眼光独到,还是所谓的十二锦绫织法真的那般特别;要不,岂会引来这么多宵小觊觎?
为免夜长梦多,他得要抢先下手才成。
「你懂武?」原丝裘突然问道。
尽管心底微讶,君逢一依旧笑不离口的说:「重要吗?」他不过是微微侧眼探去,便露出破绽了,看来这被唤为裘姨的女子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当然重要。」她喜出望外地道:「先不论你到底为何而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不会伤害后儿,而你发现了这宅子里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却压根儿不动声色,亦没决定要走,这便足够。」
「你真确定我不会伤她?」他笑得有几分邪气,卸掉了罩在表面的文雅假象。
「你会吗?」她反问他。
「那可难说了!」世事总是难料,尽管他现下挺欣赏她的,可往后的事,谁说得准?
「我会杀了你,我会不计代价地要你的命。」原丝裘把狠话说在先,见他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她不禁又笑道:「但,若是你待她好,能够保护她不受伤害,或许御绣庄的一切会成为你的。」
总算是露出真面目,无怪乎她老觉得他那一张笑脸,笑得过分迷人,原来全都是伪装的。
「我可不在乎这种东西。」他不敢说自个儿清高地视钱财为粪土,可好歹轩辕门也是富甲一方,区区一个御绣庄,他可不放在眼里;倘若不是义父的命令,他可不爱趟这浑水。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什么东西你不需知道,但我可以保证,留我在御绣庄里,绝对可以保淳于姑娘无忧无虑,我更不会动她半根寒毛。」想套他?也得瞧瞧他的心情。
原丝裘思忖一下,勾唇笑道:「成,就冲着你这么一句话。」
觊觎十二锦绫织法的人不少,就连大内也想要得到织法,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如今多个人在身旁,不管保不保护得了,好歹也有个垫背;再者,他似乎不像是个不懂道义之人,有他在,该是件好事吧。
「在下在此谢过。」君逢一笑得邪气,仍不忘躬了躬身。
「不过,若是有人上门提亲,对象又合适,你必须要二话不说地离开。」她不忘提出条件。
「找着了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多留半刻。」他笑了笑,微佞的神态又显得柔和许多。「至于你方才说的,得要有人上门提亲才算数啊!」
倘若他早一日找出十二锦绫织法,她要留下他,他还不肯呢!但他若是找不着东西,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上门提亲,他自然也有他的作法,要不他为何还待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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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载之后。
六月长安一片繁花似锦,晌午的烈日会晒得教人头昏脑胀。
淳于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瞧了瞧,确定自己是不是教六月的辣毒日头给晒花了眼。
然而,眼睛揉也揉了、眨也眨了,眼前的景象依旧不变,不禁教她错愕。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眯起澄澈的水眸瞪着染坊前头大片广场上正辛勤染布的男子。
不是说过绝对不准他踏进后院半步的吗?
这半年来,他也相当听话,从未让她再瞧过他私自踏入后院半步;如今,这主仆两人倒是光明正大地在后院染坊里,甚至还当起染工……
「淳于姑娘。」
君逢一方晾好一大块染好的布,眼尖地瞧见她就站在广场边的渡廊上,于是笑开了俊脸,就连黑眸都带着柔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淳于后冷道。
「是裘姨要我过来帮忙的。」君逢一缓步朝她逼近。
「裘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跟裘姨交代过很多次,要她千万别让他踏进后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