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横竖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他喝着粥,喝得津津有味,一会儿碗已见底。
「二爷,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我待会儿同人有事要谈,出去还得再吃点。」他扬着笑,探手要掐她粉嫩的颊,却见她微缩身子,悬在空中的手随即放下。「这碗粥真是合我的胃口,明儿个再弄点来吧。」
看来,她这习惯还得费上几年才改得掉……
唉!如此害怕男人,就连他的碰触都习惯不了,日后该怎么嫁人?
「好。」她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微弯:突地,好似想到什么。「二爷,听说花满阁来了个新花魁呢!」
他不禁微挑起眉。「你怎么知道?」
「昨儿个听客人说的。」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闻言,他不禁微蹙起眉。「不是同你说了,乖乖在水榭待着,你怎么又跑到前头去了?」她明明伯男人怕得紧,何苦跑到前头去?倘若有个醉酒的客人对她伸出魔掌,岂不足要他内疚至死?
买回她,可不是要她受苦的。
「我……」
瞪着她垂下的螓首,一头长发束起,清秀的脸上不着半点困脂,虽不美艳,却相当赏心悦目:可正值花样年华的她,身上却只着了件湖水蓝长衫,腰问束了条革带,不仔细瞧,会以为她是个少年郎……唉!打她及笄至今,她一直都着男装,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她不说,他也不方便问,只希冀她能听话些,别老往龙蛇混杂之地闯,会教他担心受伯的。
「往后不准去了。」
「但……」
「我说了算,这儿还是我当家。」文字征难得敛笑,正色地睇着她。
「我只是想要替二爷打探一些消息罢了。」她扁了扁嘴。
「我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知道才觉得好笑。
就算是他的贴身丫鬟,也不需要算计到这种地步,就连哪儿有新鲜的花娘都要替他打听张罗……她是个姑娘家啊!别以为身上穿着长衫,把自个儿打扮得像个少年,她便真的成了男人。
以为他不知道,她时常跑到前厅充当跑堂?
「往后我的事,我自个儿打理,你就甭插手了,知晓吗?」吾家有女初长成,他总是害怕她会受伤。
她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儿,明眼人一瞧,定会发觉她是个姑娘,若是细心些,定可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她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足个女人?会到摘月楼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一个不小心便会把她吞了的!
他最好此道,一般男人在想些什么,他岂会猜不到?
啐!他若是猜不到,等于是白活了。
「是.」
她点了点头,浓密如扇的长睫眨啊眨的,好似要把泪水给眨出来。
瞧她这神态,他不禁摇头叹气。「我不是在骂你。」谁都知道他对女人简直是宠溺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而她是其中之最。
谁教他家里全是男子,所以他一见着她,便忍不住地把她当成妹子疼。
「我知道。」
「我只是不希望旁人有机会欺负你。」倘若她有了危险,可他不在身旁,其它人又没注意到,该如何是好?
「思。」她又点了点头,微缩肩头。
见状,他搔了搔头,转移话题:「晚一点,我会上花满阁一趟。」见她没有动静,他又道:「届时……你替我备马吧。」
「我可以一道去?」她抬眼。
「当然,要不谁带我回来?」见她笑逐颜开,他的心情也跟着转好……
唉!文宗说得对,他真的太宠她了,可他有什么法子?她惹人怜爱啊,他情难自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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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一踏出天香酒楼,便见着一身淡色长衫的许锦倚在马车旁,文字征不禁感到啼笑皆非。
「二爷,上车吧。」许锦勾着笑,掀开纱帘,等着他上车。
「我记得我没同你说我在这儿。」他坐进马车。
「我猜的。」
许锦搁下纱帘,驾着马车,缓缓地往花满阁前进。
「你倒是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他扬声笑道。
唉!她也太会猜了吧?跟在他身边七年了,自然知道他的习性,想要猜着他的心思当然不难,尽管猜不准十分,也该有七八分才是,只是……总觉得她这样做好似有些不妥。
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个姑娘家,让她跟在自己身旁、出入各式龙蛇混杂之地,实在不是他所乐见的。
「我可不爱当蛔虫呢!」她笑说着,专心驾车。
「可你瞧起来就像极了。」
「二爷。」她娇嗔地回头睇着他。
「看前头,别再驾着马车撞人家的大门了。」
「二爷……」她连忙回头。
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二爷怎会在这当头提起呢?
文字征笑睇着她,心里不禁暗叹:唉!七年的时间过去,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绽放了,只可惜她不若他期望地成为大家闺秀。
想当年她年纪小,他将她安排在府里,是希冀她能像个大家闺秀般学些琴棋书画;然而她却待不住,硬是要去摘月楼闲晃,要她在后院的水榭待着,她偏又不肯,非黏着他到处跑不可。
明白她为何老是喜欢黏着他,但有些时候真是不适宜啊!更扯的是,她居然还四处替他打探消息,查访哪儿的花娘最冶艳惹火、哪儿的花娘最温柔贴心……日子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她甚至还同邻近几家妓院里的老鸨套出好交情。
真不知道是大伙儿知晓她是他的人,所以卖了个面子给他,还是她真的那般讨人喜欢……文字征透过纱帘,睇着她身着男子长衫的纤弱背影,心里不禁又是一叹。
尽管她想要伺候他,也不需要着男装吧?
虽然现下的女子也挺爱穿长衫,但不会有姑娘家像她这般刻意把长发束起,外头再罩件半臂,脚上还穿着靴子。
不仔细瞧,还真像是少年郎,糟蹋了她一张好皮相。
在他眼里,她不算娇美、不算艳丽,是个勾不起他欲念的平凡姑娘,可就是秀雅清灵得讨他欢心,教他忍不住地想要多疼惜她而不生欲念……
教他生不起欲念的姑娘啊……绝对不是因为她入不了他的眼,只是他几乎已经将她当成妹子看待了。
就因为她的贴心和……
嘶--
正思忖着,马儿却突地停住了脚步,敦马车狠狠地颠了两下,他拉开纱帘探向外头,方要开口问她发生什么事,却见她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跑到马儿前头,好似在捡什么东西。
方才没说完的长处,如今竟成了他的梦魇。
就因为她的贴心和善良;贴心是指她永远猜得着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善良是指她永远可以捡着一干流落街头的猫、狗、人……
见她手里捧了个东西,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他不禁倒抽口气。
「二爷,我可以留下这只猫吗?」她清灵潋滟的水眸充满希冀,却又带着点怯意,好似怕极了他会拒绝她。
谁忍得下心拒绝她?然而眼前不得不拒绝的主因乃是……
「锦儿,你怀里抱着的,真是一只猫吗?」
「不是吗?」她讶异地道。
直瞅着一身虎纹的猫,许锦微偏螓首,再抬眼睇着他,却见他面露苦笑地睇着自个儿。
「那是一只虎。」他乏力地道。
猫……也算啦!只可惜它是一只大猫,待它再大些,会吃人的。
「虎?」她蹙紧柳眉,将它抱高,很仔细地瞅着它,发觉它的脚掌确实颇大,头也大了些,和一般的猫儿有些不同。「但,就算是虎,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它下管啊,它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