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太健康,所以永远不可能轻易死去:妳很坚强,所以不会因为心痛而死。」方菲握着她的手,一冰一热的相偎,热的一方很快将冰的一方给煨热了。「给那个男子一点时间吧。分离会让人懂得珍惜。」
「妳是要我等待?」
「是妳的终究会是妳的。」方菲笑了笑,有些虚弱了,所以螓首轻靠在米素馨肩上。「在那之前,放过自己,给自己别个机会做选择吧。」
「我不懂,菲,妳要我别再想严峻吗?」
「现在不要想,让他想妳就好了。」方菲笑得好神秘,边笑边喘,身影渐渐地淡了,在米素馨面前逐渐淡咸了云烟,散逸不见……
「菲?菲!妳去哪儿了?菲……」
「菲!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妳说--」猛地坐起身,张眼一看,天还黑着,是半夜,是梦。
好冷……她抱着厚被下炕,捡了些炭丢进炕下,让屋子得以温暖一些后,才怔怔的倒回炕上。
是了……当年,菲对她说过一些很重要的话,她都忘了。从她打算忘掉严峻之后,便把那些话都忘了。
「讨厌!不要想,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天还黑,继续睡觉!将棉被拉高,连头也盖住,用力闭上眼,发誓自己要马上睡去!
不知辗转了多久,好歹终于睡着,却在梦里清醒……
错乱、片段、断续--
「素馨,我愿意用十六年的时间,等妳忘掉他,然后我们白头偕老……」
「延年……」他的好令她想哭,更怕自己会辜负他,就像以前某个男人对她的辜负那样。所以她不要伤害他,她要接受,她要向他走去,回报他的爱……可这时,身后传来那熟悉且最毅她揪心的声音--
「素馨,我愿意以今生的时间等妳,妳的爱恨,我都接受。」
不要这样!不要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承受不起!所以她没回头,坚持要向延年的方向走去。
「素馨,我爱妳,我是爱妳的!」严峻大声叫着,以他的声音说出她渴望了一辈子的爱语。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拒听,担心的看着延年开始变得虚弱的模样,他病了,一直病着,没有好转,因为她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上他,是她害的!「延年,延年!你要好起来,你一定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的,你承诺过我的!不要连你也要背弃我,我不要你死!」她哭叫,紧抓着金延年,命令他不可以死。
金延年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哭得太惨烈,什么也听不到,好像是对她说了好多抱歉,可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活着,要他履行他的承诺。
「素馨……」严峻在叫她。
「你走开!走开!」
「素馨,对不起……」金延年在对她说抱歉。
「我这辈子不要再听到男人对我说这句话了!不要再听到了!」她吼。
走开!都走开!
不要再爱人了,她不要了!
不要了……
「妳没爱上我……」这是金延年。
「妳爱我。」这是严峻。
我没有!我谁都不爱!不爱!她想大声发誓,却哭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日,她睡了好久,在梦里哭泣,醒不过来。
第十一章
是的,当年捎信给严峻,告知严峻她要嫁人的消息是为了报复。
但,那样的一封信,对在乎她的男人,才叫报复;对不在乎她的男人而言,却是一种解脱。
那时将信捎出,她暗自期待着就算严峻看完信后,觉得解脱,也希望他会因为她不会再回到陇地、从此失去她这个朋友而在心口涌过那么一些些的失落,那就够了。得不到他的爱,那至少得到他一小块的遗憾吧。
她倒没想到那封信居然会从此桎梏了严峻的感情,让他的心从此失落。
报复,居然是成功的。
以前或许会觉得快意,但如今成熟了些许,却觉得对他过意不去。
那日深夜的告白,以及她接连数日的梦中哭泣,让她疲倦不已,却又彷佛解开了什么,从此新生。
白天,他们都全心在忙着处理疫情;他们是合作无间的搭档,往往一个眼神便能意会所有,无须太过费口舌交代。她心中淡淡飘着甜意,眼中却是冷然公事公办的神气,全然的端肃严正,没让任何人有逦想的机会,也假装没看到严峻对她藏不住的情意。
严峻找到了可能的治疗方法,所以回到赤城来,目前正在乌家牧场测试着。空档时,也跟她合计调度马匹以支应高昌国需求的问题。她所调不到的马匹,他有门路可以调到。这才知道他这八年在京城并没有虚度,交了许多朋友,也帮了许多人,深受朋友信赖,而那些人都乐于帮助他,愿意与他有各方面的合作。
严峻做人踏实敦厚,却不表示他不适合在商场生存,他其实很有自己的一套。
如果说乌家是以利为合作基础,先想自己的获利,再谈与人合作的话,那严峻就是先通人和,以人为本,从人脉串结出四通八达的路。每个生意的进行,都先推敲对方有无获利的可能性,若有,再谈合作,肯定顺利;若对方不可能赚钱,那他就会想出对方也可以获利的方法,绝不让对方做白工。
做生意,会先考虑别人的得利,可以说是生性敦厚,但也未尝不可以说这是一种高明的经营之道。能使自己在获利的同时,又堆高自己的声誉,实在高招。
米素馨在一边观察严峻的行事作风,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童年知己确实有许多她并不了解的地方。想来就算陇地没有突来这一场要命的疫情,严峻也还是有办法在日后振兴严家的家业……不,不只振兴,还发扬光大得不得了呢!
她让严峻暂住她家,不让他来来回回奔波于赤城与天水之间。
晚上,在该休息时的深夜,有时她会故意早早回房睡下;有时会因为严峻在乌家忙得忘了时间,没有回来而呆坐在书房,佯装在看什么令人头痛的帐。她在躲他,却又不希望他离她太远……
严峻当然知道她的闪躲。他没有逼迫她马上给个答案,因为那日他说了要以未来的时间来等她的响应,所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她。
有时,他会在书房外头静静陪她;有时,她深夜从梦中哭醒,会看到严峻满脸担心的坐在炕边看她,大掌轻抚着她脸上的泪,不问她作了什么恶梦,只是陪着她、为她拭泪,好像光是陪着她、为她拭泪就可以把今生过完,没有怨悔。
多好的一个男人,多狡猾的一个男人……
知道她心软,还要这样对付她。
「你们两个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他抢过来了!妳别忘了,我也很喜欢严峻的!」方草是第一个看不过去的人。
「妳是喜欢严峻,可是妳爱的人是程风。」米素馨懒懒的说着,完全没把方草看在眼底。
话说七日前,因为金霖吵着想找娘,所以程风只好千里迢迢的把金霖从六盘山快马载过来。好一个巧合,那日程风将金霖送到米素馨怀中后,回宅子里正想放下行李、梳洗一番时,便见到三、四个凶狠的女刺客正满屋子在追杀方草,程风两三下便收拾了入侵民宅的刺客,交付官府,同时也顺手救了她,方草当下便为着程风卓绝的身手而倾倒,从此打定主意追着程风跑,宣布不跟米素馨抢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