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他吃完了三明治,啜饮着热咖啡,柔声地问。
她一愣,急急摇头,「没事,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他深邃的眸子含笑看着她,心头温暖,「对了,三明治和咖啡的钱我必须要给……」
「不用不用,那只是一点点小钱。」她自我解嘲地道:「如果到最后我们都免不了一死,那么还计较这些钱做什么呢?」
「真抱歉我把你牵扯进来。」他爬梳着头发,喟叹道:「让你担心受怕了。」
「没关系啦!该怪的是那个炸弹狂,」她抱着杯子,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努力振作起精神,「你们美国是不是经常有这种人?有几次都在我们的报纸和新闻报导上看过,一下子奥克拉荷马州爆炸事件,一下子又是大使馆遭炸弹恐吓……」
「国家很大,人口多,难免有许多心态不平衡的人。」他莫可奈何地道。
「你们真辛苦,每天这样很危险吧?」
「还好,我们现在都拿炸弹当饭吃了。」他恢复了幽默,自我调侃地道。
芳云噗哧一笑,双腿随性地在床沿晃呀晃的,「嗯,我相信,你看起来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哦?怎么说?」他感兴趣地问。
「因为……」她煞有介事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还夹杂着摇头晃脑地道:「你看起来很聪明,又很帅,又……」
「很帅也可以列入『厉害』之中吗?」他惊奇道。
「当然可以,你不知道电影上的大英雄都要长得性格或是很帅吗?」她活像个老夫人般晃头道:「君不见007系列的詹姆斯庞德,有哪一个不是英俊小生的?」
「你对俊男比较偏心喔!」他笑了,开着玩笑,「可是看不出你也是个崇拜帅哥,只看表相的人。」
「嘿,少在我头上冠罪名,我哪有只看表相不看内涵?」她连声抗议。
「嗯?」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又没有说我是那种只喜欢帅哥猛男的女人。」她急忙澄清,「帅哥也好丑男也罢,只要是善良的人,我都喜欢,我才不是那种势利小人呢!」
他哈哈大笑,黑眸却更富兴味地瞅着她,「你又把问题看得太严重了,欣赏美的事物原就是人的本能,你不需这么紧张。」
「耶,好坏都给你说完了,那我要说什么?」她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杰斯笑得好高兴。
看他突然笑得那般开心,芳云就有种被诓了的感觉,她本能地挥着拳头往前一冲,想要稍稍「威胁恫喝」他一下,可是忘了床沿很高,她又是坐着的,因此身体一冲,就骨碌碌地滚下了床——
整个人「老实不客气」地砰上了地毯!
杰斯没料到她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招,等到他急急扑过来要接人时,芳云早就摔得四脚朝天了。
他只赶得及把她搀扶起来,又好笑又心疼地道:「你这小妮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嫌日子过得不够刺激是不是?还是觉得我的心脏够强韧,所以故意左摔一次右摔一次的考验我?」
「我哪有左摔一次右摔一次?」她哀哀叫地揉着碰疼了的鼻尖和手臂,偎着他站了起来,「什么叫我故意考验你呀?肉痛的人是我耶!」
他但笑不语,只是温柔怜惜地替她揉着手臂。
「这个是什么床嘛,没事做那么高,如果腿短一点的岂不是上下床都要用跳的?」她嘀嘀咕咕,「如果倒楣一点的旅客,说不定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都会摔上一大跤哩!」
「你在叨念什么?」他好笑地问。
「没事。」
「还有哪里痛吗?」他低头凝视着她,大手柔柔地搓揉着她作疼的地方,「手肘痛不痛?身上还有哪里撞到了?」
他的温柔体贴举止让芳云不由得心神一荡,肌肤敏感了起来。
「呃,没,没有了。」她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对不起?」他一怔。
「呃,不对,我是要说谢谢你。」她暗骂自己的失常。
杰斯轻柔地将她扶到床上坐好,正视着她道:「请你多小心一点,别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把自己弄疼了。」
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着,「呵呵,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够迷糊蛋的,我爸常说我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奇迹,所以这一次单独来美国,我们全家人都持反对票,如果不是我以死要胁,恐怕他们还不会放行呢!」
「以死要胁?」这么严重?杰斯脸色一变。
她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啦,我的意思是说,我用了很坚定很激烈的手段跟我爸妈磨,磨到最后他们没法子了,也只能乖乖放我来纽约自助旅行喽!」
「你太大胆了。」他不禁焦虑地看着她,心脏有些没力,「现在知道你这么迷糊,我真是替你捏了好几把冷汗……不行,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要全程监督你的旅行。」
「嗄?」她傻眼了。
「我不放心你独个儿行动,天知道你又会把自己弄进什么危险的情境里?」
「嘿,先生,今天这枚炸弹可不是我放的耶。」她抗议。
「我看你就像一颗不定时的小炸弹一样,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弄得伤痕累累的。」他摇头,短短几小时之内看清她的原形。
她讪讪笑着,「这个……」
「我还是先处理完这枚炸弹,再好好地『处理』你这颗小炸弹吧!」他凝视着她,意有所指地道。
芳云笑了,但随即捧着两颊伤脑筋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想一切得重新开始了。」提到这个他就头痛,「看来炸弹不在这里,而我们已经剩下不到三个小时重新找线索——」
他已经不敢想像那种情况了,该死,难道这一次他真的要被打败了吗?
光想到即将来临的致命爆炸,他就胃部打结。
芳云心疼地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如果真的找不到炸弹,那就表示这列火车不会有事,照理说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听到他这么一说,她又开始替其他人捏把冷汗了。
万一炸弹真的好好地被藏在纽约的某一个地方,那么恐怕就算动用再多的人力,都无法及时地找出炸弹。
芳云沉默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才好,看着他澄清黝黑的眸子里凝聚着痛苦、不甘以及自责,她的心底也隐隐作痛。
她真想帮他找出炸弹,可是他已经找遍了每节车厢和每间包厢,就差没有搜查她这间房间了。
芳云脑中倏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眼眸一亮。
咦?耶?
好像有某种奇妙的线索正在她脑中缓缓串连起来——
行动电话的铃声倏响,惊动了杰斯的思绪。
杰斯打开电话,声音暗哑深沉地道:「柯杰斯。」
「杰斯,你的情况如何?」佛勒关切地道:「其他人已经证实了炸弹不在巴上和飞机上,而开往波士顿的火车就只有你坐上的那一班,你找到炸弹了吗?」
杰斯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像佛勒报告他的失误,芳云却忽地跳了过来,一把就抓紧了他的手臂直晃。
「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还有还有!」她激动的口齿不清起来,可是眼底燃烧的兴奋却点亮了杰斯的心。
佛勒在电话那头不由得一愣。
打哪儿跑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长官,请等一下,」他望向她,眸光柔和地鼓励道:「什么?」
她眼睛发亮,「我敢打赌,如果炸弹真在这列车上,那么它一定是在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