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发亮的红珊瑚戒指在安澜公主的雪白双掌中抛来抛去。
这是大学士金书华临行前所镇赠的礼物,颜色殷红,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看来花了他不少银子。可是不管他花多少银子,她都不会喜欢。
母后中意他,听说有意请父王允婚,这次若不是莫名其妙被送上船,说不定他便成了她的驸马。
想到金书华那张饶富心机、阴沉不定的脸,她突然庆幸自己逃过这桩婚姻,她皱起眉头,把他送的戒指丢进景泰蓝盒子里,转头看着站在面前候着的赵咸信。
他不安的站着。
内厅是公主生活起居的地方,任何男人不得进入,这要是让人知道他站在这里站了好久,而且是第二次了,那么他就死定了。
两天前他被叫进内厅,春儿悄然挥手,宫女们跑得一个不剩,偌大的船舱中剩他和公主遥遥相对。公主除了偶尔抬头看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过了好久才挥手叫他出去。
难道这是新的整人游戏吗?他的确被整得很惨,一颗心七上八下,难受得很。
今天,他又被叫进内厅,同样只剩下他和公主两人,都已经过了半晌,她还是不发一语。
船已行至炎方,天热,公主一身轻便,雪白丝衫、水青罗裙、鲜红腰带,再加上漫不经心把弄东西的娇态,即使身处不安,他还是没有办法不看美人,直到公主抬头,四目相望,他这才慌忙的低下头去。
她喜欢他这样偷偷瞧她,那是属于女人的骄傲。
春儿机灵,瞧出了她的心思,两人虽为主仆,倒也无话不说,几次支支吾吾,最后终于对春儿说出了心底话,春儿贴心,巧妙安排这个场面,若非如此,她哪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上次,实在羞得难以启齿,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错失机会了。
她终于有大动作了,双手负在身后,绕着他慢慢踱步。
这让赵咸信更加忐忑了。
「请问公主……到底有什么事?」
她停下脚步,再度陷入犹豫,满满的情愫、想要改变命运的渴望,几度挣扎,终于挣开了礼教的束缚,羞怯怯的说出问题。
「你……应该还没娶妻?」
他不知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家贫,尚未娶妻。」
正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满意的点点头。
事情一旦起了头就容易开口,她继续说:「春儿说……有些宫女背着我和你那些弟兄们……暗通款曲……」
他一惊,难不成公主故意支开宫女就是要盘问他这事,他是知道的,但不能、也不愿出卖同僚。「下官不知。」
「你倒是挺够义气的嘛。别怕,我不是要处罚他们。」
「那么公主的意思是……」他迷糊了,弄不懂公主的意思。
望着他宽阔的背膀,她鼓起勇气跨过那条鸿沟,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衫,额头轻轻靠上,真正碰触到他的身体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
原来有个人依靠的感觉这么好。
「公主……」
背后靠上的温暖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他僵直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阵意乱情迷,体内的炽热呼应着背后的温暖,他热得受不了。
「他们都说我贵命,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送上船,离乡背井,远离亲人,孤苦寂寞谁怜?就算侥幸没有葬身海底,恐怕也难逃和番的命运,你说,我这是贵命吗?根本就是歹命……」
他静静听着她诉说身不由己的悲哀。
「我可怜,被派来伺候我的宫女也可怜,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何必为难他们,能有个人疼着、爱着,互吐心声、互慰寂寥,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又怎么狠、心棒打鸳鸯,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喉咙干得连吞口水都显得困难。
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只是……我为她们想,谁为我想?你呢?你想吗?」
声音虽小却如惊雷贯入他的耳朵,他吓得跳起,转身面对语出惊人的公主,望着她含羞带娇的俏颜,他有一股想要冒犯她的冲动。
怎么不想?他朝思暮想!但也只能在心里想,他再大胆也不敢冒犯纯洁高贵的公主殿下。
她按着发疼的胸口,咬着唇,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压下差点淹没理智的澎湃情感,公主年轻懵懂,不知后果严重,他虚长几岁,得多替她着想才行,一咬牙,忍痛推开她。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下官……不敢妄想……」
强烈的羞辱迎面打来,她堂堂一个公主,不顾身份、抛下矜持、逾越礼教,主动对他示爱,而他竟然推开她?!
这样的羞辱叫她如何忍受!
手一扬,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你有胆收着我的香囊,我以为你会好玩一点,没想到是个胆小鬼,怕死就快滚--」
「我不是为了好玩才收着的!」赵咸信被激得动气了。
「为了金子?!」这更不值了,她气得举起粉拳,使劲的搥打他。
她好气,气自己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他抓住公主双手,激动的说:「金子?金子算什么!若不是为了我那愚蠢的爱恋,我为什么要冒险留着香囊?为什么忍受种种捉弄?够了,不要再捉弄我了!」
公主闻言转悲为喜。多神奇,因他的话伤痛,也因他的话得救。
「我想看你、想和你说话,除了捉弄你,我还能做什么?」她半道歉半辩解的说。
他万万没想到堂堂公主会看上身份低下的他,痴心妄想竟有获得回应的一天,他欣喜若狂的将她拉进怀中,激动的亲吻她,放任感情脱缰而出。
她满心欢喜的承接他的爱、他的热情,心情激动,感动莫名,寂寞无依的芳心就此找到落根依靠的地方。
缠绵片刻,四片唇终于分开了。
「这下你死定了,轻亵公主可是杀头死罪。」她红着脸,娇笑道。
那娇笑逗得他心神荡漾,头一低又是一吻。「横竖都要杀头,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热情响应热情,几度激情缠绵,他愈来愈大胆,抱起她,上了牙床。
不消片刻,衣衫尽落,她羞怯的躺在他的身下,怯怯的垂下双眼,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他极尽温柔的爱她、怜惜她,轻声唤她,进入她最私密的深处,得到她的全部,也给了她全部。
感受到他的爱怜,她半闭的眼里热了起来。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说:「公主错爱,赵咸信无以为报,这个人、这条命是妳的了。」
她满怀幸福的微笑,他热情的搂她入怀,又是一阵恩爱缠绵。
第六章
补给船送来淡水,船尾的小吊臂吊起大水桶,越过船舷,粗大的缆绳慢慢放下。
闲闲没事的向北辰逛呀逛的走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缆绳突然断裂,巨大的水桶摔了下来。
「小心--」
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向北辰,她呆呆的看着巨大的水桶重重摔在眼前,大量的水从破裂的桶身溅出,喷得她一身狼狈,还来不及抱怨就看见圆圆的桶身像压路机一样朝她滚过来,眼看她马上就要被压成肉饼了。
一只精壮的手臂横过她的腰,轻松的抱起她冲到旁边。
滚撞过来的庞然大物 啷一声撞上墙壁,剩余的水从变形的容器中流出。
「看到危险为什么不快跑?!」
向北辰这才从惊吓中清醒,茫然的看着全身湿透的阿蛮,原来刚刚是他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