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欺了君……”
“我温小良根本不认识他这个皇君,怎么欺呀!而且我干嘛要欺负他……”她又不是傻子。
“此‘欺’非彼‘欺’!”玄嬷哎哎的哭笑不得。
长公主的雍容上尽是泪痕交错,她一向心软,加上打从心眼儿疼爱小良,还有一份移情的特殊感受,是以禁不住地哭断了肝肠。
见长公主心碎。温小良顿地也慌乱了,她连忙掏出丝绸巾帕为她的仙女姑姑擦泪。
“啊!啊!”玄嬷突地跌倒在地,尖叫不已。
干嘛鬼哭神嚎?温小良自我调侃,“我还没被‘秋决’,要叫,到时候再叫吧!”
恍若未闻的玄嬷爬着过来,手下一用劲力,她扯抓着长公主的肩头,骇声嘶吼,“帕子!长公主您亲手刺绣的鸳鸯帕……”
心神大为震慑,长公主使力抹去泪光,看个仔细,这一瞧,她几乎吓白了面色,瞠目结舌。
“怎么了?”甩甩手中的巾帕,温小良莫名其妙地问:“这块巾帕上有毒粉吗?干嘛吓得半死?”
“你这帕子从何得来?”长公主急得慌惶。
“这是我从襁褓时候就有的呀!是我亲娘嘱咐我不可遗弃,这巾帕漂漂亮亮的,我当然贴身收着,即使是讨乞的时候也没有拿去当铺换银两过日子。”
“所言不假?小良,你不可以打逛语。”
仙女姑姑怎么忽然很严肃的摆脸色呀?“骗你做啥?又不是就不用被砍头……”
“小……小良,我的女……”激狂的长公主用尽气力地抱住温小良。
“但是小娃儿你为什么姓温?合该是钱氏才对!”玄嬷疑惑着。
稍稍挣扎了下,温小良呼喘着气,答说:“我本来就姓温啊,我的阿爹姓温嘛!为什么我要姓钱……噢!钱老爷是我阿爹的员外老爷,他们家真的很有钱哦,可是没几年好光景,有一年遇上盗匪劫杀,全家死绝了,我阿爹刚好出外买布匹,所以逃过一劫……”
“钱家老爷叫啥名?你可知悉?”玄嬷颤抖着声音。
“钱富贵!”温小良忽而粲笑,“因为他姓钱,又叫富贵,我觉得好玩,所以一直记得……”
“你出身何处?”其实已有七成把握了。玄嬷一边哽哭,一边追问。
“扬州。”温小良老实回说。她想,玄嬷大概是要为她做墓碑吧!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做温恭?”
“咦?玄嬷,您好厉害,懂得卜卦吗?我阿爹真的叫做温恭耶!”
“你今年一十五,何时生辰?”
“阿娘说我是元月初六,传星三合玉堂之日所生,是午时……”她牢牢记着,因为婚配和合的时候必须对生辰八字嘛。
但是她忽地把哭得红肿的眼睛睁开到极限,因为长公主和玄嬷竟然同一瞬时的晕倒过去。
“醒醒呀!仙女姑姑、玄嬷,你们俩个别吓我呀……”
怎么一回事?她温小良的生辰八字十分恐怖吗?
她用力的摇晃两人,直到她们幽幽转醒。
“仙女姑姑你……”她欲开口,却被长公主哭泣不休的眼泪给怔呆住。
没有人再开口吭出一气……
长公主一径的以泪眼瞅着温小良,玄嬷亦是拼了老命似的大哭特哭。
“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在哭什么?”不是为了她将受秋决的事吧。要被砍头的是她温小良,哭得悲惨的人也合该是她这个脑袋不保的苦主才对呀!
她真的、真的被弄混了。
过了晌,玄嬷突然跪并双膝,恭恭敬敬的对着小良叩头。
“玄嬷……”温小良傻了眼,她又还没死,用不着现下就叩头吧!
“老奴拜见郡主殿下,郡主殿下福禄绵长,金安万福!”
“玄嬷您搞错了,我是小百姓,不是什么郡主殿下啦!而且我就快要死掉了。”
“我绝不让你死!”长公主泣咽着,却是坚决的神色。
“小良晓得仙女姑姑疼爱……”
“你若是遭了不测,我和你一同共赴黄泉!”
仙女姑姑?“不……不用一块到黄泉底下吧!那儿可能十分的恐怖,不好玩的,而且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能够遇到这样好的仙女姑姑已经是她的天大幸运了。
长公主一阵昏眩,差点又晕了去。她发自肺腑的嘶喊出声,“小良!你是我的女儿啊!”
“嗯……啊……”她的耳朵坏了吗?
“你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血啊!是大明皇朝的郡主,是我十五年来最是牵念的亲生女儿!”
她、在、作、梦、是、不、是?
一身白色女道袍的仙女姑姑怎么一忽儿成为她的亲生阿娘?
“呵呵呵,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本来是个乞丐……”
“小良郡主,你的确是长公主所生,是老奴亲自在离宫为你断脐带,为你穿上衣裳。而且也是老奴亲手将你交由温恭带到钱府……”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抛弃我?是不是我出生的时候长得丑不溜丢?”她感到不可置信。
“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婴孩……”十五年来那一张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儿一直是她心里最怀念的。
偏了下头,温小良茫茫然地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成仙女姑姑的女儿?而温恭阿爹又为何不是我亲爹?如果仙女姑姑是我的阿娘,那么我的亲阿爹呢?他人在哪儿?他不要我做他的女儿,所以把我丢了是不?”
“不!冷榛他绝对是爱你的,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拥有你这个宝贝。相信我,他若在世……”
“原来我的阿爹叫做冷榛呀。”那么她应该是冷小良是不?“啊!你说他若在世,意思就是他已经不在了?”
“当你初在我身体里孕育的时候,冷榛已经亡故……”这是她一辈子的痛,亦是她之所以独自在静禅观内修行的原由。
“冷……嗯,我的亲阿爹是怎么死掉的?”好奇怪,她一下子多了一个美丽的阿娘,又多了一个早死的阿爹。
“天地无心!”长公主的美眸藏了泪气,她幽幽地道:“冷榛是我的未婚夫婿,他的父亲官拜左相,然而生性刚直火烈的冷父得罪了奸恶小人,一道道的折子奏本指证历历的诬陷冷父收受外银,并且意图造反。
“父皇原是不信,但是三人成虎,加上冷府的官邸竟然被搜索出与外邦的往来通信,甚至还有大明皇朝的布兵图。”
“所以那个死掉了的太上皇就相信了?”温小良攒紧双拳,恨恨地咬着下唇。
“他不能不信,因为那一年的战役,大明的百万士兵竟然大败!”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也怨过、恨过,但是往事已矣。
“现在的皇上要把我斩了,以前的皇上把我的阿爹害死,真是可恶透顶,皇上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是要抄家灭族的,郡主殿下!”玄嬷吓出一脸子的冷汗。
倔强的抬高下颚,温小良低叫,“我又没有家,没有族,怕个屁!”
“先皇是你的外祖父,不得无礼!况且他是一国之君,谋逆造反对他而言原本即是绝不宽恕的惟一死罪……”虽然她也曾经怨恨父皇的赐死召令。
“我的阿爹和阿爹的阿爹都因为奸臣的污陷而被砍断了头,是不是?”
“冷府一家上下,远亲近戚都在那一次的劫难中无一生还……”
“包括长工、奴婢也全死光光?”温小良心底发寒,“那么那些上折子的奸臣呢?”
“数年后,真相大白,先皇痛悔之余也下了灭三族的皇命,原来那些信函和造假的布兵图全是奸臣们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