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骏杰有点不解,他抬头,听着。
“我刚说我摘不懂女人。我是真的摘不懂。”聂铭宇那样永远自信满满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落寞萧索:“她们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什么可以那么傻?还是,那其实是一种勇气?”
“勇气尹”胡骏杰重复着,皱起眉。
“没错,我们没有的东西。”聂铭宇嘴角又扯起那嘲讽中带点苦涩的笑:“我跟你,都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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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一直忙到过十一点才下班回家的胡骏杰,沉默地开着车在台北街头走走停停,脑中不断重复着聂铭宇的话。
自己胆小吗?
他一直以为是谨慎而理性,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行不通,却在强烈的吸引力之下节节败退。
理性与感性交战之下,让他简直要精神分裂。
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那样深深的被刘萱的泪与笑给牵引。
但是他也没有力气去面对可能必须面对的一切,那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外界观点、甚至是自己的罪恶感……
也许聂铭宇是对的,他们只是胆小。
因为有些神思恍惚,他在前车煞住之后没有及时反应……
等到已经要撞上了才干钧一发的猛然踩死煞车!
“吱!”
煞车发出刺耳噪音。
力道太猛,整个人还往前狠狠压上方向盘,他吓了一大跳,这才回神。
“少年仔,开车喽度孤——打瞌睡一啊!”旁边并排停住的计程车司机按下车窗,豪迈地喊过来。
胡骏杰只是一头冷汗,心跳得好猛,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光是这样,他就吓成这样,他一点都不能想像,当时被酒醉驾驶的车迎头撞上之际,那娇滴滴的血肉之躯是受着怎样的苦、怎样的惊吓。
他永远记得到医院看到中午分开时还巧笑倩兮的韩采薇,急救失败后一身血污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一部份已经随着她死去。
而当时还在急救的刘萱呢?他完全没有记忆。
韩采薇没有再睁开眼睛,把深重而巨大的悲伤留给他和不满三岁的女儿。
而刘萱睁开眼睛之后,面临的是更多手术与痛苦复健。
沉浸在哀伤里这么久,封闭了内心这么久,胡骏杰今天才真真切切开始想到,刘萱所经历的痛苦也不在他之下。
然而,她没有退缩。
复原以后,是她照顾小晴,也照顾他。
甚至,在胡骏杰意乱情迷之际,只是温顺承受,对于他之后的痛悔与退缩,也没有任何埋怨。
那样一个天之骄女,从小被捧在手心,没有吃过一点苦的小公主,是什么让她这样坚强?
自己明明克制不住亲近的欲望,却不能勇于面对。
这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脑中塞着太多太多纷乱思绪,一路有如梦游一般回到家,开了门,胡骏杰就赫然发现,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家里,有着温润灯光。
帮佣的王妈在临过年这段期间放假去了,小晴在外公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睡觉,这是怎么回事?
胡骏杰还呆站在门边,听闻声口向也探头出来的,居然是俏脸上满满都是讶异的刘萱!
“姊夫?你怎么回来了?”刘萱惊讶得连小嘴都合不拢:“你不是去台中开会,要后天才回来吗?”
“临时改时间……”胡骏杰用力甩甩头,试图把这太不实际的感觉给甩掉.”你又怎么会在我家?”
“我明天要去看小晴,刚下班,过来帮她拿点东西。衣服啊,跟这个……”刘萱举起她拿在手上的绒布兔子,娇娇的笑了:“她打电话跟我说,没有兔子她睡不着,可是你忘记帮她放进行李里面啦。”
胡骏杰没有讲话,他只是目光灼灼,瞪视着微弱灯光下,清丽夺目、令他呼吸有些不平顺起来的刘萱。
“怎么了?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马上要走了。”刘萱一直都有他家的钥匙,不过最近她很少来,胡骏杰自己也很少回家,两人根本碰不到面。
今天出乎意料的碰见,加上刚刚一路思绪翻涌……
胡骏杰可以清楚感受到体内开始骚动。
“姊夫,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会过去看小晴.”刘萱拿了装好小晴要的东西的包包,走过来浅笑着说:“小晴今天说她好几天没跟你讲上话了,她很想你。姊夫,你有空的话……”
“你呢厂胡骏杰很低很低地这样反问。
“什么?你说什么?”刘萱没听清楚,只是略偏着头,打量着胡骏杰,美丽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浓浓关心。“姊夫,你是不是很累?快点去休息吧,我知道你们最近很忙,世平说……”
够了!
牛世平这名字的出现,在纷乱思绪中更是增添醋般的燃料,让可以燎原的野火就这样轰地烧起来。
“小晴很想我,那你呢?”胡骏杰往前跨了一步,把刘萱困在门边。
他的胸膛那么近,体温几乎就熨上她。
低哑的语气沉郁又逼人,让刘萱开始头晕。“牛世平又说了什么?我们的事,为什么要他多管?”
语气多像个吃醋的情人,刘萱听得粉颊发烫,心跳加速。
迷离的气氛开始氤氲,她已经晕沉沉的说不出话了。
她靠在玄关墙上,觉得自己没有这么脆弱过。她嗫嚅着:“我……”
还没说出话来,强健的双臂已经拥住她。
在胡骏杰怀里,刘萱只听见猛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胡骏杰的。
她昏沉之际,还在徒劳地要辩解:“世平不是多管闲事,他只是说你们的工作……”
“别再说了。”胡骏杰低低警告:“再说,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
刘萱乖乖闭嘴,温顺地埋首胡骏杰有力而火热的拥抱中。她发烫的娇颜只能无助地贴在他肩窝,两人就这样享受着仿佛偷来的一点温存。
“萱萱。”他沉沉唤她。“你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
“每次都这样说。”刘萱鼻子发酸,还是俏皮回嘴。
胡骏杰苦笑。
是呀,每次都这样说,却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
想用工作麻醉那过份活跃的思念,却每次都在身心俱疲之际,越发渴望那娇丽甜美容颜。
他已经长出胡渣的下巴就抵在她额际,轻轻叹息似的说着:“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萱萱?”
情思已盛却如此傍徨无助,率领一整个部门,经手多少规模巨大案子的胡副总,此刻只能深深叹息,无计可施。
没有承诺,没有告白,甚至没有任何确定的情绪性字眼,刘萱却红了眼眶,心中满满涨着欣喜与酸涩、疼痛与甜蜜。
她不知道单恋算不算恋爱,不过此刻,她很确定,她的单恋得到了回应。
这么多年来不能见光的思慕与倾心,都在这一刻重获光明。
她又悲又喜,根本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只能继续埋首心上人的怀中,静静的,流着泪。
“ 为什么你总是在哭呢?”胡骏杰对于她的眼泪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只是又叹了口长长的、长长的气。
然后,放弃了所有挣扎与矜持、退缩与自责,他以最温柔的吻来偿还那晶莹的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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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定心意的一夜之后,刘萱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美丽中还带着些许不确定,此刻她就是毫不迟疑地绽放出最夺目的光芒。
前途虽然还未见光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着阴影,但确定心上人对自己也有温柔爱意,便足够让一个本来就好看的女人变得璀璨动人。仿佛受到充足滋润的花朵一样,徐徐盛开,刘萱现在是一朵艳丽得令人不敢逼视的娇妍玫瑰,美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