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小小白的娘,小小白是小白的儿子。”秦月珊自认条理分明地道。
芷盈听完她宛如绕口令般的话后,仍一脸茫然,她还是不知道小白到底是何方神圣。
“段姊姊,小白是姨妈帮雪魄冰蚕取的名字,小小白是小白前些日子生下的小冰蚕。”一直站在太师椅旁的甜美少女见芷盈一头雾水的模样,好心地出言解释。
“喔!”原来小白是雪魄,小小白是雪魄产下的小冰蚕,这么说来,小白还是活的啰?
怎么可能?
小白……呃,不对,是雪魄生长于高山,性喜低温,一到平地,不到半刻非死不可,哪还能产下什么小冰蚕?
“莫非夫人的冰蚕还是活的?”
秦月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可是在平地上,冰蚕哪有存活的可能?”她不是想怀疑秦月珊的话,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那容易,在盒子里放块千年玄冰,再把小白放在里头,不要说是三年了,就算是三十年,小白母子照样活得好好的。”秦月珊拍着胸口保证。
说来她的运气倒还不错,当年抓到小白时,她也没想到它那时已身怀有孕,只是孕期长了点,整整两年九个月。
“你连千年玄冰都有?”芷盈已不若先前震惊,毕竟连不能在平地生活的冰蚕,秦月珊都有法子让它生下后代,弄来千年玄冰又算得了什么?
“要不然这大热天的,我在这铺着厚厚毛皮的椅子上坐这么久,就算不中暑,也得起疹子了,你说是不是?”
经秦月珊这一提醒,芷盈这才发现外头虽然艳阳高照,但屋内却异常的清凉宜人。
“凤儿,”秦月珊轻唤着身旁的少女。“去取出小小白来。”
凤儿领命而去,回来时手上端着托盘,上头搁着一个华美的锦盒。
秦月珊打开盒盖,一阵凉意随着窜出。
她喃喃地对盒里的小虫说:“小小白,我现在要把你送给这位姊姊啰,以后要乖乖听姊姊话,没事时要常常回来看看我喔,知不知道?”
看来她与小冰蚕感情颇深,临别前不忘道别一番。
芷盈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不知道这小小白要如何自己跑回来看她?这分明是“强虫所难”!
秦月珊将锦盒的盖子盖上,以眼神示意凤儿将锦盒交给芷盈。
芷盈瞧了瞧锦盒,之后,她拿出绣帕盖在盒盖上头,才打开盒盖检视那条小冰蚕。
小冰蚕身长不满半寸,虫身有如覆上一层寒霜般晶亮,十分美丽。
“盈盈,我的手很脏吗?你犯得着连开个盒子都要盖条帕子,活像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似的。”秦月珊佯装不悦地问道。
“夫人,您的手不脏。”芷盈不慌不忙地盖上盒盖。“但是您刚刚打开盒子的时候,‘不小心’抹了点赤蝎粉在上头,我不得不盖上一块布,免得烫伤。”
搞了半天,跟小虫话别是假,乘机下毒是真。
她今天总算见识到“药圣毒仙”的厉害,下手果然干净俐落,要不是她自小钻研药草,对药物的味道特别敏感,也不会这么容易看穿秦月珊的手法。
假若她一时不察着了秦月珊的道,烫伤玉手事小,摔死冰蚕事大,这秦月珊行事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
“你这丫头真不错,我是愈来愈欣赏你了!”秦月珊乐得很,一点也没有诡计被拆穿的窘状。
她很久没遇到像丫头这般精明的角色,极富挑战性。
接着她笑容满面地说道:“天色晚了,盈盈丫头,留下来吃顿饭吧?”
第四章
“基于道义,我必须给你个忠告,你刚才答应的事,必定会成为你一生的梦魇。”李宁风难得如此正经地说话。
“我刚才答应什么事?”芷盈明知故问。
需要这么紧张吗?她也不过答应留下来吃顿饭而已啊。
“你少装蒜了,江湖上有种和我娘同桌吃饭的人,五根手指都数不满,你居然呆呆地跑来送死,嫌命太长了也不是这个做法。”他不赞同地摇头。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娘一起吃饭,但天不从人愿,倒楣的他不巧就被老天爷硬生生地安排在那五根手指里头,苟且偷生了二十年。
“令堂没那么可怕吧?”她不确定地道,正巧瞥见正在园子里浇花的仆佣,她多了些信心。“何况山庄里的其他人也都活得好好的啊,夫人可能是性情奇怪了些,不至于像传言那般任性妄为才是。”
应该……是这样吧?
她这番话乍听之下好像是替秦月珊辩解,其实自我安慰的成分居多,说实在的,她的确已经有些后悔。
李宁风一副“你实在太天真”的表情。“他们现在能活蹦乱跳的,完全归功于五年前福叔带着整个龙焰山庄上上下下两百多个奴仆联名请辞,清楚地表示他们已经受不了我娘的茶毒,请她老人家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我娘吓到了,才稍稍收了手。”
“这样不是很好吗?令堂终于‘改邪归正’了。”芷盈松了口气。
“好个屁呀!”想起过往的痛苦经历,李宁风连粗话都不禁说出口。“她从此以后只蹂躏两种人!”
那还是不错呀,至少范围缩小了嘛。芷盈心想。
“哪两种?”她问道。
“最亲的人和最不亲的人。”
“她最亲的人是?”
“我。”他指着自己。
“那最不亲的人是?”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陌生人,例如……”他故意沉吟好一会儿才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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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加上天候不佳,连星光也十分黯淡,所以夜色相当昏暗。
此时有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正是芷盈。
为什么她得如此见不得人似的偷溜,这得从三天前开始说起。
话说她答应了秦月珊的饭局后,那晚的情况可说是惊险万分。
别看龙焰山庄上上下下两、三百人,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众人全作鸟兽散,逃得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李宁风还算有几分江湖道义,硬着头皮陪同芷盈出席。
偌大的饭桌上,十几道菜色琳琅满目,乍看之下,这些菜无论是色、香、味一应俱全,但芷盈仔细地观察过后,还是发现一些端倪。
这几道菜本身无毒,或者该说,这些菜若单独食用绝对没有问题,但坏就坏在若混着吃,那可不一样了。
例如这道蜜汁火腿,不知是厨子的巧思,还是秦月珊特别嘱咐的,里头多加了点野杏草,本来这种烹调方式可以让蜜汁更鲜甜,更加可口,但是野杏草若遇上绍兴酒,便会产生毒素。
而桌上另一道看似鲜嫩无比的贵妃鸡,就“凑巧”扎扎实实地用掉半瓶陈年的绍兴酒。
这两道菜若混着吃,届时就算不去掉半条命,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八天下可。
满桌佳肴是道道危机,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当然,她也可以孬种的像李宁风之流,不吃不喝。
但是她偏不。
她偏要和秦月珊比出个高低,她倒要看看这名闻遐迩的“药圣毒仙”究竟有几分能耐。
面对满桌“一失筷成千古恨”的美食,她照样吃饱喝足。
结果她是赢了,不过,这只是恶梦的开始。
没想到秦月珊非但没受到挫折,反倒死赖活赖地要她多留几天,以毒倒她为最终目标。
三天过去,她每天都生活在中毒的危险中,根据凤儿,也就是秦月珊的外甥女曲灵凤的说法,她已经打破了秦月珊的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