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想像,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会有人住?
偏偏眼前还真的有栋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屋子,因为,它现在也是白的。
“师父?”走进屋子里头,芷盈谁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看来师父不在家。
“师父她大概是出去了,我去找找,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她朝李宁风招呼着。
“你去吧。”李宁风颔首。
目送她离去后,他开始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除了简单的木桌和几把竹椅外,厅堂挂着一幅庄严慈悲的观音像,观音像的前方有一张长方形的供桌,左右摆了两个花瓶,里头插着几枝梅花,供桌上还有木鱼、罄子和几本叠放整齐的佛经。
看来盈盈的师父是个礼佛之人。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一把剑上。
想不到在这座雪山上,连剑都是白色的,果真是白得彻底。
只是……这把剑倒有几分眼熟。
李宁风伸手取下那把剑,仔细地端详着。
此剑长三尺二寸,剑鞘上布满菱形花纹,质重而沉,一时倒看不出是何种金属铸造而成。
没错,他见过这把剑!
将其拔出剑鞘,剑身果不其然地吐出阵阵白烟,勾起了他儿时的记忆。
那年他才五岁,亲眼看到爹惨死在竹林里,而那个女人的手上握的剑跟他手上的这把一模一样。
他脑海中十分混乱,不知不觉的松开手,锵的一声,宝剑掉落在地上。
“师父,我找到了雪魄冰蚕,只要冰蚕毒渗入你的经脉,就能解去你体内的热毒,这样你就不用再待在这儿孤独度日了。”
李宁风耳力绝佳,循着声音的来向往外一望。
只见芷盈牵着一名女子,正缓缓地走回来,但因为仍有段距离,他还看不清楚那名女子的样貌。
“是吗?”女子轻问。
那道声音像一记闷雷打向李宁风,他震惊得呆愣在原地,看着她们一步步地走向他。
随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那女子的样貌愈见清晰。老天对她十分厚待,除了颊边的几丝白发,她几乎没有变,十五年的岁月竟没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她依然是当年那个美得让人心悸的杀人凶手,而他爹,却已成了一堆白骨。
“你怎么可以把师父的剑丢在地上?”芷盈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宝剑。
李宁风没有回话,一双俊目硬是盯着那名女子不放。
“芷盈,这位是?”
“他是……”芷盈正想回话,猛然对上他充血的眼,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杀我爹?”他如冰似霜的语气,为凛冽的寒风再添一丝寒意。
“什么?”女子茫然地看向芷盈,表情十分无辜。
“你在胡说些什么?”芷盈不悦地扯着他的衣袖道,怀疑他是不是冻坏脑子了。
“任彩情,你不认得我不要紧,但是李松云这个人,你应该不会忘记吧?”李宁风冷冷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芷盈心头一震。她记得师父过去每年的中秋夜都会去祭一个人的坟,那墓碑上刻的名字就是李松云。
“李松云?”任彩情喃喃地重复着。
她觉得好奇怪,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会知道她的名字?又为什么他会说她是杀人凶手?
李松云是谁?她真的杀了他吗?那她为什么要杀他呢?
李宁风无视于她迷惘的眼神,手握住系在腰间的火云剑。
本来他只是趁返家之便,顺手将火云剑带着防身,想不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等了这么多年,他总算等到这一天。
“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我不吃你那一套!”拔出腰际的宝剑,他杀气腾腾地逼向任彩情。
没想到任彩情不但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像个不懂武功的人一般,急急忙忙地往后退,末了因为过于惊恐,脚步踉跄而跌倒在雪地上。
她眼中豆大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而火云剑也向她挥来,即将划过她细白的颈子。
忽然间当的一声,火云剑被与它并列江湖十大兵器首位的寒衣剑给弹开了。
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任彩情,芷盈仔细地为她拂去身上的霜雪。
“呜……芷盈,他欺负我……”任彩情像个柔弱的娃儿般向她哭诉。
“芷盈知道,师父,你先到屋子里去,这里就交给我好了。”芷盈微笑着说。
“嗯。”任彩情顺从地点头,便朝屋子的方向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宁风想也不想地就要追去,这时,一把透着寒气的剑挡在他身前。
“你……”他想指责芷盈,无奈却说不出半句话。任彩情是她的师父,她维护自个儿的师父是理所当然的。
“她没有装蒜,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李宁风一脸不解。
看出他的疑惑,芷盈继续道:“几年前,师父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热,直到我将她带到雪峰山来,才捡回一条命。虽说她体内的热毒是暂时压住了,但她却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她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平凡人。”
“我不相信!”他的脑子拒绝接受这件事。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就算果真如此,那又如何?”他嗤之以鼻地道。“她欠我爹一条命,我爹不能白死,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她给我一个公道。”
虽然手刃不懂武功的妇道人家不是他的作风,但是爹的血海深仇他不能不报。
“冤冤相报何时了?师父就算有错,她现在也算得到报应了,你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芷盈恳求道。
“网开一面?”李宁风轻蔑地扬起唇角,“当年她又何曾对我爹网开一面?我娘就是因为她,才会变得人见人怕!”
芷盈不曾见过他如此偏激的一面,被他骇人的气势逼退了一步。
“虽然娘不曾解释过,但是我知道,她是因为怕有一天任彩情会像杀了爹一样对我们赶尽杀绝,所以她必须有能力自保。这不是她愿意的,但任彩情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你该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对她网开一面?”
回想起过去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对任彩情手下留情。
“我……”芷盈无语。她能体谅他的心情,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的父亲一样。
“总而言之,这是我和她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李宁风走过她身边,往小屋走去,但走不到几步又被她拦下。
“就算她杀尽天下人,她仍然是我师父,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了她却一声不吭。”
“让开。”他眸中的杀气渐渐凝聚,散发的气息愈见阴冷。
“踩过我的尸体,你就能报父仇了。”她毫不畏惧。
“你不要逼我!”
他将火云剑高举过肩,在空中由上往下划出一道弧线,轰的一声,雪地平空裂开一条缝。
芷盈自知多说无益,此战看来势在必行,如果她能侥幸制住李宁风的话,说不定整件事还有转机。
她一跃而起,在空中不停地旋转,凭藉着寒衣剑本身的剑气卷起一阵怪异的狂风,皑皑的白雪像被一股力量吸住似的,紧紧围绕在她四周。
她大喝一声,双手往左右划开,飞扬的雪花便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向李宁风飞射而去。
数片雪花不经意地掠过树身,竟如利刃划过般留下一道道刻痕。
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招,李宁风一步未退,掌中运劲紧握剑柄,在空中不停地挥舞,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剑气,加上火云剑本身所散发出的热气,让飞射而来的雪花尽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