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菲贝儿大叫了一声,瞧见蓝凯尔注视著他的目光後,又赶紧压低声音问道:「黑天使也要投胎?」
他还以为……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亚赫拉会有离开天堂的一天。
是啦!他是很讨厌亚赫拉那张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只会恶言恶语,可是他早就习惯了呀!亚赫拉也犯不著因为这样就跑去投胎吧?
菲贝儿愈想,心里就愈是难过。
猛地,他也突然发觉,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讨厌亚赫拉,甚至於是非常的依赖亚赫拉……
但是他似乎觉悟得太晚了。他的心像破了一个洞似地刺疼著,也让他急欲知道原因。
休米安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亚赫拉本来就是天堂里的一分子,因此仍然必须下凡投胎。」
「但是……但是那个家伙平常待在天堂又没有做事,为什麽要让他投胎?」菲贝儿这算是在替亚赫拉抱不平吗?
休米安闻言,轻笑出声。「是呀,就是因为他平时都没做事,所以才让他早早下凡投胎。」
「呃……是这样子的吗?」菲贝儿沮丧地垂下头。虽然事情的原因是如此,但他还是觉得难过。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原谅亚赫拉,说不定亚赫拉就会好好跟他道别了。
不,谁要那个混蛋跟他道别了?不过至少……至少他也该说个再见吧?难道连个再见,他都不愿跟他说吗?
思及此,菲贝儿的肩塌著,整个人犹如背负了颗大石,痛苦难当。
因为虽然亚赫拉满口毒辣,不过他也不否认,有亚赫拉在的天堂热闹了许多,也快乐了许多。
而且自从亚赫拉不在他的身边後,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原本以为的解脱,更是一种难以啜饮的苦涩。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让他更加沉重,快乐不起来。
然而菲贝儿悲伤的表情让休米安想起了五百年前那个愿望,也想起了往事。如今命运之轮将再度为他们而动,其齿轮也会再度紧密结合……
第四章
飞、飞、飞……菲贝儿拍动翅膀,停在一户宫姓人家的家门前,然後努力由窗口往里头瞧。
「嗯,应该是这里了吧?」
确定之後,菲贝儿施起法术,穿过墙,瞧见左右无人,便沿著走廊逐一搜寻屋内的房间。
最後,菲贝儿终於在一间婴儿房里找到他了。
「吆!原来你在这里。」
菲贝儿踱近婴儿房中央的一张摇床上,里头躺著一个小婴儿,正含著自己的手指头,沉沉睡著。
菲贝儿瞧著安详、可爱的小婴儿,忍不住犯起嘀咕。「什麽嘛!丑得像一只猴子……」接著又开始抱怨,「不过你倒是好,丢下我一个,跑到人间来,在这里每天吃奶、睡觉……」
小婴儿动了下,但是没有醒。
菲贝儿索性拖了把椅子,现身坐在椅子上继续念著。「你知道吗?罗比诺现在盯我盯得可紧了,只要我一不小心犯了错,就把我丢进反省室去,唉。你也晓得我最讨厌那个地方了,可是……」
愣了下,菲贝儿苦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吆,我最近一定是秀逗了,你现在都变成这样,我跟你讲这个有用吗?」
跟一个小婴儿说话,他是白痴呀……
不料,那名小婴儿突然睁开眼,大眼连眨也不眨地瞧著菲贝儿不放。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看过长了翅膀的生物,也或许他还小,只是下意识地盯著站在床边的人。
但是菲贝儿的心里却别有感受,弯起了唇角,伸出手去。「你在看我的翅膀,对不对呀?」
逗著小婴儿,他居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握著菲贝儿的手指,让菲贝儿不禁感伤了起来。
「亚赫拉……」
是了,他根本没有料到,没有亚赫拉的日子,他竟是度日如年。时时刻刻反过身去,就以为能够再瞧见亚赫拉的黑色身影。
是了,他原本以为没有亚赫拉他也能过得很好,至少他可以不用再犯错连连。但如今,却不是这麽认为……
心空了,就连脑袋也空了,彷佛一下子多出许多的时间,让他只能坐在云朵上发呆,想尽办法下凡找他。
他变了吗?
因为亚赫拉的关系,他变了吗?
菲贝儿自己也不晓得,只是……他知道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没烦恼,他的心里有份牵挂,是为眼前的这名小婴儿。
「亚赫拉,虽然现在说有一点晚,但是……咳,我想说的是,我很高兴有你在黑暗中陪著我。」菲贝儿压抑著这些天流不出的眼泪说道。「而且我不是讨厌黑色,只是我……我喜欢黑色。」
是了,他只是口是心非,只是踌躇、只是犹豫,却错过了唯一能够和亚赫拉道别的机会。
所以他来找他,告诉他这些话罢了。
努力地抹去快要流出眼眶的液体,菲贝儿对著婴儿好奇的眼道:「喜欢我的翅膀吗?给你。」
他拔下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放进婴儿的手里。婴儿再度开心的咯咯笑,让菲贝儿也开心了起来。
因为这就彷佛让他又瞧见了亚赫拉那充满讽刺又不屑的笑容……眼泪终於掉了下来。
☆ ☆ ☆
时光匆匆,人间已过数载,但是宫离寒耳边的那个声音却从来没有远离过他,长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他睡眠。
「呜……我今天又被骂了……」
喂,喂,那干我什麽事?
睡梦中,宫离寒无力地反抗著,明知道那个「他」听不见,他还是不厌其烦的每句都应了话。
「罗比诺好狠哦,他说下一次我再犯错,就要把我交给蓝凯尔。天呀!是蓝凯尔耶!我光是看到他,脚都会发抖,他还要把我交给蓝凯尔……呜呜……好过分呀!」
那你不要犯错不就得了?
「对了,你知道蓝凯尔是谁吗?」
这我怎麽会晓得?
「算了,我没有时间解释。我今天来是问你,为什麽白天的时候,那个女人要咬你的嘴呀?」
闻言,若不是宫离寒现在还在梦中,他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他」看。
那不是咬,是接吻!真是没知识也没有常识的家伙……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咬你,但是你却动也不动,难道不痛吗?」
宫离寒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决定这句跳过不予回答。
反正「他」也听不见嘛!
「哎呀!天快亮了,我改天再来找你。」
算我拜托你,你不要再来了!我每次听你这样念,实在是愈听愈疲倦……而且已经念了几十年还不够吗?
「啊,你不要皱眉头……舍不得我走吗?好,我一定很快再来。」
咕……我这是痛苦的表情好吗?所以就请你不要再来了……
同样的,接下来宫离寒会听到彷佛是翅膀拍动的声音,然後他才会从「恶梦」中惊醒,发现天已亮白。
「怎麽搞的?今天讲得特别久。」无奈的在床上坐起身,宫离寒抹抹脸、伸伸腰喃道。
然後他瞥了眼床头的时钟,上头显示的是五点半,也就是说,今天他还睡不到五个小时。
但是因为再也感觉不到睡意,於是他索性踱进浴室里冲澡。
而说起他这自懂事以来就听得到的耳语,可是折磨了他很多年了。
可说也奇怪,为了这耳语,他曾经拜访过一些庙宇甚至是医院、也试过偏方,但是都没有奏效过。
他的母亲也为他求过什么特别的符咒,不过再怎么尝试,这耳语总是过了几天就会出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