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之中,那双挂在细瘦肩膀上的白色小翅膀,格外地明显,身旁的高脚杯早就空空如也,心情恶劣的她,终于明白了「借酒浇愁」的这一句话。
「希望老董加我的薪水……」沙沙……麦克笔写下她的希望。「唉!女人有钱啊——就有了快乐。」
「希望我早日干掉总编,坐到她的位置上。」元已晴一想到总编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倘若真的成真,她会好得意的。
「希望沈蕾早日交到男朋友。」嗯嗯……她们从一进公司就感情好好,沈蕾条件也不错,就是眼光高了点。
「而且要真心真意爱她、对她好的。」元已晴补充说明道。
「希望陈约翰再也不要花心,好好跟老董的女儿在一起。」对对对!这条心愿千万不可以漏掉,陈约翰不可以再出去为非作歹,采摘花蜜,这样好多好女孩都会跟她一样被糟蹋的。
「……希望淑梅姊可以生出健康的宝宝,跟柳先生一辈子恩恩爱爱,甜蜜无比。」呜呜——淑梅姊的运气真好,嫁给了一个这么疼她、爱她的老公。元已晴衷心期望她幸福。
希望希望希望……元已晴写下满满的愿望,刻意不去听从屋子里面传来的音乐和欢笑声。
她不属于那个地方,而吴真跟汤凌霄正在里面浓情蜜意……
「希望汤凌霄跟吴真白头偕老……」
她纤细的小手缓缓地写下最令她心痛的一个愿望,麦克笔停顿在最后一个字,直到纸上的纤维都被墨水晕开了才放手。
她不是配得上汤凌霄的人。
她是一个女人,她明白女人守护自己心爱男人的决心,她知道吴真对自己具有敌意,不过这也是应该的,爱情本来就有先后顺序。吴真跟汤凌霄认识在前,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记者、小小过客、小小房东……
她是该退让,她是该知道自己的身分,她是不应该对汤凌霄存有任何的妄想……
「不对!」她喃喃自语地说着,带着鼻音和酒意。
「我根本不希望吴真跟汤凌霄白头偕老,我根本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从此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我根本不希望吴真在他身边……」
她不想要再当一个老好人、滥好人;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应付陈约翰那些莺莺燕燕一样,若无其事地当别人的避风港;她没有办法去真心地祝他们幸福快乐——
因为她深爱这个为她好的男人。
她的小手很快地又拿起了麦克笔,在那一个愿望上面画掉吴真的名字,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最希望元已晴跟汤凌霄在一起……」
写完了这个愿望,她看着自己写下的心愿,双眸噙着泪,捧起天灯,又哭又笑。
「这才对咩!元宵节……就是『元』已晴跟汤凌『霄』的节日啊!」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嗯——大概该写的都写完了,应该要来放了……」自言自语的元已晴将原本摆在地上的大天灯拿起来,抖了抖上面的落叶和沙尘,将放在一旁的寿金放署在天灯底下的铁丝枝架上。
摸摸身旁芬芳的泥地,终于找着了打火机,元已晴开始要燃放天灯了。
喀擦……喀擦喀擦……
黑夜之中除了冷风呼呼吹过带来的冷意之外,元已晴手中的打火机说什么也不肯合作,喀擦喀擦的响声只有几丝火星上扬,泛红的大拇指就这么压着打火机的开关,直到摩擦的疼痛感蔓延了上来,仍不见打火机燃起火苗。
「可恶!」
一时之间元已晴觉得呕极了,就连打火机都欺负她?于是点火也不点了,委屈和生气的感觉令她落泪,那只不合作的打火机被甩至一旁的泥地里。
原本还想要放个天灯来让自己心情好一点,奈何打火机怎样也不肯合作,元已晴蹲在一旁,什么话也不想说。
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试图不要让泪水滑落,但终究还是盈满了眼眶,再度湿了脸庞。
是啊,她也像那些女人一样,爱上了高不可攀的汤凌霄。就是因为天天看见他,天天比一般人更幸运地跟在他的身边,于是自以为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白马王子的人……
她在别人的眼里,好像真的跟汤凌霄是一对;可是汤凌霄却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表示,一切也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
原本以为心痛的感觉,再也不会像当初陈约翰告诉她要分手时那般的疼痛,眼泪也不会流得跟那时候那样狂放,悲伤的情绪也不会跟当初一样地无边无尽,但是没有想到这次的感觉甚至比当初还要深刻——
「你写好了愿望却让天灯在地上爬行吗?」
就在元已晴低潮落泪的时候,头上却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小小的肩头抖动了一下,表示她诧异汤凌霄的来到;可是她现在哭得好丑,鼻涕眼泪一堆,还把萧淑梅替自己画好的妆都给弄糊了,她不想让汤凌霄看到自己的丑样。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蹲在地上?你吃坏肚子了吗?」
汤凌霄再度逼近蹲在地上的元已晴,但一察觉到他逼近自己,元已晴很快地又退后了一步。
这个小女人在搞什么鬼?
汤凌霄皱起眉头。外面风这么冷,她好好暖和的屋子不待,跑来这儿做什么?
身边还有这么大一盏的天灯,洋洋洒洒写满了黑压压的字,她小小的脑袋哪里来的这么多欲望?
为了要在那满满的人潮里面找到元已晴,汤凌霄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工夫到处打探,还拉了淑梅问话;萧淑梅也不晓得元已晴在哪儿,只不过贼贼地暗示着元已晴在她的巧手之下打扮得相当美丽,恐怕是招蜂引蝶去了。
听得他颇不是滋味又担心,最后终于在后门发送天灯的服务生那里问出了这个小女人的下落,循着他所指示的路线,一路来到了橘园里面
。
「我、我没事!你干嘛来这里?」
吸吸鼻涕,偷偷擦掉几滴眼泪,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自己最喜欢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糗样,元已晴很快地将天灯抓住,遮去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再挤出一句问话。
「你哭了?」他听出她颤抖的鼻音,浓眉皱起。「为什么哭?谁欺负你?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我打喷嚏啦!打了很大的喷嚏!这边风太大,可能感冒了!」呜呜——别再靠过来了!
「感冒了?」汤凌霄担心她薄弱的身子不堪冷风飕飕,连忙向前想要抱住她。
「那还不快点进去?里面比较温暖啊!快点跟我进去!我叫人去拿温度计替你量体温,如果发烧了要快点送医啊,」
「不、不用!难得来到宜兰平溪,我要放天灯!」她继续扯着一听便破的谎,死命抱着那一盏大大的天灯不放,就是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庞。
「你干嘛跟踪我?里面不是有很多宾客吗?这样被人瞧见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太好吧?快点进去!别管我!」
「谁瞧见我们两个在一起会不太好?」
他还是觉得元已晴行踪可疑。一个女人离开热闹的屋子来到这么偏僻的果园,莫非——「你约了其他的男人来这里?」
她在这屋子里看中了谁?
一想到她跟其他男人约会,那张素净的小脸对其他人露出温柔的微笑,小手勾着别的男人,甚至于花前月下,情不自禁地发生了一些干柴烈火的事情……
醋味浓厚的荆棘从他心底生长了出来,隐隐刺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