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已晴不晓得这样的行为会引起汤凌霄这么震怒,一股尴尬而沉重的气氛在病房中蔓延了开来。
她小脑袋垂下,啜饮着甜甜温温的热可可,心中的委屈将自己压得透不过气。
「不过我要谢谢你。」
突然间,汤凌霄的声音传了过来上只大掌揉揉她乌亮柔顺的发丝,温柔和热度从他的触摸传到了她的身上。
「你今天抢救的,正是巴里芭拉大使夫人的皮包。」
「什么?」
原本垂头丧气的元已晴,听见了汤凌霄所说的话,立刻抬起了小脑袋,瞪大了眼睛。「你说拥有那个皮包的外国女人,就是大使夫人?」
「是的。」
看到刚刚她低头不语,好像自己真的骂得太过火了,其实他只是想提醒她今后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现在发泄也发泄完了,他便对她继续补充说明。
「巴里芭拉大使夫人很感激你,她要我们代她好好表达她对你的感谢之意,皮包里面有很重要的私人物品,幸好在你的追赶之下,皮包才没有被抢匪拿走。」
「太好了……」元已晴露出笑颜,像是一朵在鹅黄灯光下绽放的小白玫瑰。
「我就是看到有人在抢劫外国人,心想这里这么多的外国使节,千万不可以让他们感觉到台湾治安败坏的不好印象,所以才会拚命地想要追回那个皮包……」
「你这个小傻瓜!警察都有在附近站岗啊!」他点了一下她红红的粉颊,感受到她粉嫩的肌肤。「就算你不追,当时警力众多,也能够从后面追捕抢匪到案的,何必要冒着生命危险?」
「因为!你说过你很苦恼现在的外交政策啊!」她闪亮的大眼在他的鼓励之下,不经意地脱口说出理由。「我希望每天看到你都是快乐的,我喜——」
她猛然住口,心中暗叫不妙,居然这么不小心就差点说出她喜欢脸带微笑的他。
「怎样?」他看着她,期待她下一句的台词。
「吴小姐,我说过,秘书长在里面探视元小姐,你不能进去……」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病房的大门猛地被推了开,硬是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只见门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女子,这名女子有着一张不输给名模的脸孔,鹅蛋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房间里的两人,艳红水嫩的唇紧抿着,侬纤合度的身子搭配上暖暖的红色洋装,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带着浓浓的敌意现身。
「吴小姐,请您立刻出去。」柳一奇阻止她进入元已晴的房间,带着强硬的口气说着,「元小姐身体还很虚弱,请不要打扰病人安静休息。」
「医师说她只不过喝到了一点水,不是吗?」从那抹红唇里吐出的是有些低沉的声音,听来敌意万分。「更何况,我们伟大的总统府秘书长还当场英雄救美,口对口人工呼吸呢!在爱情的滋润下,怎么可能虚弱?」
「吴真,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到外面说。」
汤凌霄皱起了剑眉,站了起来,准备到外头去,可是挡在门外的吴真却不领情,硬是用她丰满的胸脯阻挡了汤凌霄的去路。
「有什么话不能在现任女友面前说的?」吴真的杏眼瞪着床上的元已晴,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还是……你怕我这个前任女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前尘往事?」
前任女友?
原本元已晴想要微笑辩解自己不是汤凌霄的女友,不过吴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令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第五章
绿色枝桠如同一张柔软自然的密网,轻轻筛落几许金黄色晨光,洒在红色屋瓦上。
好一个悠哉游哉的星期天,但屋内的元已晴只是不住地感到心慌。
摆设干净的客厅里,电话线早已拔下;坐落一角的电视机插头,没有接上。
所有可以对外联结的管线全部被拿开,就只剩下满屋子的诡异安静。
厨房的桌上放着白白的面皮,黑黑的芝麻馅儿摆在一旁,最后再瞄一下桌角的小小白碟子,里面有几颗做好的粉白汤圆摆在其中。
元已晴坐在厨房的木椅子上,一张白净的脸庞出神地望着后窗安宁的小巷,小手麻木地做着搓揉的动作,将稍稍冰冻过后的芝麻馅儿搓成一小撮球状。
这项工程在冷冷的天里做起来可是格外费力,冰冻过后的微硬芝麻馅透着一股寒气,要搓揉还得有不怕冷的精神,否则三两下就会冻得自己直打哆嗦。
不过,这会儿元已晴却完全不把这股寒意放在心上,尽管小手被冻得红通通,还是不见她皱起一丝柳眉。
同样的一个姿势坐得太久容易腰酸背痛,元已晴换了一个姿势,却不经意地瞄见她刚才收起的今日早报上,仍以大篇幅的头条,将汤凌霄替自己人工呼吸的镜头作为标题。
是的,原本身为记者的自己,通常都只有她报导别人的份,从来也不晓得会有沦落到这样的一天!
昨天落水新闻一出,据汤凌霄的随扈大军说,从晚间的新闻便开始大量的播放她被救起时,汤凌霄为她做口对口人工呼吸的画面,现场好几台SNG连线的摄影机,就这么上天下地紧盯着两个人的动作一路拍了下来……
真、真是丢死人了!
落水被救的时候,她唯一有印象的是他的温暖和淡淡的男用香水味;但是该死的,她居然、居然完全没有印象,他有对她做口对口人工呼吸!
对于一个向往恋爱的女人来说,汤凌霄对她做人工呼吸,就跟接吻是没什么两样的;可是她居然就在这种时候失去了意识,在他覆上自己唇瓣的那一刹那,完全没有办法体会罗曼蒂克或是心跳万分的感觉,真是错失了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完美经验!
她记不得自己跟他接触的感觉,可是全台湾两千三百多万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接触了。
倘若自己是清醒的,他的吻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呢?她一想到自己居然忘记了,就觉得十分可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时常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记得,好像是从她为了哀悼一段恋情结束,伤心欲绝的她误闯了他的包厢开始。
也是同样伤心的夜晚,是陌生模糊的他,耐心地听她乱吐苦水;也是同样伤心的夜晚,当她的旧爱送上嘲讽的红色炸弹的时候,是他伪装成自己的追求者,替她解了围。
这个男人开始走进了她的世界,用他一贯的格调,用他自以为是的态度,要求她替他写随笔专栏,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关心她……
也包含了他不顾众人目光的跳下碧潭抢救自己。
他的温柔、他的风趣、他的霸道……他的一切一切,好像空气一样自然,好像棉絮那样轻柔,飘进了她的生活里。
想着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左边关上房门的房间,她明白自己思慕着还睡在里面的汤凌霄。
她喜欢他。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呢?
元已晴就像一只爱反刍的小母牛,将那一天吴真所说的话又拿出来细细咀嚼了一番,想着想着,一股忧郁压垮了她瘦小的双肩。
吴真,这个面貌姣好的女人出现,令人倍感威胁。
他过去从政的时候,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从来也没听说过他跟哪位富家千金有过任何关系,汤凌霄对外公开的说法都是支持不婚主义;但是她从来都不晓得,原来汤凌霄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朋友。